第342章 我回来了
得到的回应是徐勉的一声苦笑，沈谧看着他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眼底已经染上了几分苍凉，“不入耳的东西，说出来了，也是污了您的清听。”
沈谧也不勉强他，既然不说，他也就不问了，“好，那告诉朕，为何要留下解药的方子。”
徐勉闻言跪得端正，朝前头龙塌上的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，头往地上磕下去，再也没有抬起来。
“臣的身上，流着西域的血，养着西域的蛊，不得不为西域王效忠，可臣的内心，愿意顺服您。”
空气里忽然弥漫起一股血腥味。
慕婉婉惊讶地发现，在她师傅跪着不起的脑袋底下，有浓稠的血不停涌出。
“师傅！”卡死在喉咙里的话，终于脱口而出。
狼狈得手脚并用，慕婉婉爬着往徐勉身边靠去，将将要碰到他的那一瞬间，一只手却被沈谧拉住，“不必去了，已经死了。”
慕婉婉挣扎着，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，想抓住师傅，可任凭她怎么扑腾，沈谧就那么死死扣着她，不让她靠近，“婉婉，别去了婉婉，已经死了。”
慕婉婉的声音再度被卡死在喉咙里，怎么也说不出话来。
她只知道拼了命地挣扎，往徐勉身边挣扎，好容易挣脱了沈谧的手，扑过去扶起徐勉来，她的师傅，脸色惨白，唇舌间涌出大量浓稠的鲜血，已经没了气息。
慕婉婉没法接受这样的现实，她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只知道扶着师傅的上半身，疯了一样地摇晃他。
她说不出话来，张着口只能发出含糊的“啊啊”声，试图以此唤醒那个紧闭着双眼的人。
徐勉唇舌间的鲜血还在往外涌，顺着他的脸流到慕婉婉手上，黏腻的，热乎的，布满了她的手。
那个梦魇，相府里流成细小河流的血，再度充斥进慕婉婉的脑海中。
暗一不知何时窜了进来，血腥味让他警觉起来，多年训练养成的本能都让他觉得沈谧遇到危险了，早已忘了不久之前沈谧的吩咐，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。
谁曾想进来之后就见到了这么一副场面，高大的男人脚步一顿，往前走的脚步都有些踉跄。
好容易走到了龙塌旁，暗一蹲下身，伸出手试探了下慕婉婉怀中那人的鼻息。
伸出去的手就顿在了那儿，暗一迟迟没有收回来，视线也黏在那人身上。
“他身上养了子蛊，催动内心就能让远隔千里的母蛊感应到，这就是失败了不能回去的信号。”沈谧在一旁解释，“西域王可以在千里之外，让母蛊发作，杀了子蛊所占据的人身。”
“圣上的意思是……”暗一轻声接了话，却是不敢置信的疑问句。
“是他自己要死。”沈谧将话说得通透明白了，“不过就算他今日不死，这种蛊虫，每个月都得西域王送药来养着才行，他今日事败不能杀了朕，西域王也不会给他药的，一样得死。”
没等暗一开口假话，沈谧又极快地补上了一句，“朕给你赐婚罢，有心仪的姑娘么？”
“没有。”暗一的声音沉闷，好似喉间噎住了什么一般，答得却是极快。
又从慕婉婉身边将徐勉抱起来，起身往外走。
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地，延伸出大殿外。
慕婉婉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魇里，大片的血色让她完全不能缓过神来，只徒劳地保持着扶着徐勉的那个姿势。
沈谧叹了口气，自己掀开被褥下床，伸手要去拉慕婉婉，才发觉出她的不对劲来，“婉婉？婉婉？”
慕婉婉没有任何反应。
一直守在殿外的暗三眼睁睁瞧着大哥抱着人出来，也不答话，也不知道他要将人带往哪儿，更不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。
他不是暗一，没有直闯入殿的胆子，只能守在外头，直到里头的沈谧大喊着来人他才敢进去，“圣上。”
“宣太医。”沈谧没有转身，暗三进殿的这会子功夫，他已经将慕婉婉安置在自己的床上，蹲在一旁抬头瞧着她的脸色，试图分辨出她这是怎么了。
暗三是个机灵又细致的，见慕婉婉身上没有血，又见暗一抱着徐勉出去的一路都溅上了血滴，便已经猜出了地上那些血的来源，得知不是慕婉婉的，又知道她的过往，这便大着胆子开了口。
“圣上，慕小姐怕是梦魇了，她见着血就这样，只要不惊动她就好了。”
“果真么？”沈谧这才回了头，认真询问，“她什么时候会好？”
“想来，应该会很快。”暗三垂下眼眸，“方才弟兄们来报，说是见王爷已经赶回来了，约莫着一会就到，王爷来了，小姐必定会恢复的。”
这话才刚说完，外头已经传来异样的风声，沈清洲从屋顶上蹿下，让殿内浓郁的血腥味给熏得猛一皱眉，喊出了声，“皇兄！”
沈谧站起身来，接住朝他扑来的弟弟，快速在他头上揉了一把，“你辛苦了，事情我都知道了，先去看看婉婉。”
“婉婉怎么了？”沈清洲是运了轻功赶回来的，在屋顶上奔走窜动，一心只想赶回来见沈谧，根本没注意到地下行走的暗一。
慕婉婉这会子被沈谧挡着，沈清洲只能闻着血腥味，又见地上那么一滩血，以为是慕婉婉有什么事，慌慌张张的，就要探头去看。
却听得沈谧失笑一声，松开了拥着他的手，放任他往后走去。
沈清洲终于见着了脸色苍白的慕婉婉，已然是呆滞模样，就好似他们当初在前往江南的路上一样，不知她是受了多大的惊吓，才会引得魇症又犯。
来不及问，他也想不起要问，只知道将人拥入怀中，牢牢抱住，轻声在她耳边哄着，“婉婉，我回来了，我回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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