诡海扬帆

“船长，你在里面吗，我进来咯？”沈涛敲了敲马丁的门，伫立不动。

阿曼将门打开，道:“沈涛先生，快请进来！”

虽然沈涛曾假冒天文堂吓得这个暴躁大汉瑟瑟发抖，可他从来没有打骂过对方，阿曼也不是小心眼的人，经过这些日子相处，对沈涛的学识是极为佩服，故而礼貌有加。

马丁正在研究海图，写着航海日志，虽然在迷航，但这个习惯一直没改。

“忙着啊，船长！”沈涛搓了搓手，笑眯眯前来套近乎。

这是从自由港以后，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。

马丁眉头微扬，似乎是遇到什么麻烦，将手里的羽毛笔插回墨瓶，叹气道:“这魔鬼海域不见天日，要时刻做好准备才行。”

商人虽唯利是图，但天生的谨慎让他们考虑周密，详细的航海日志就是证明。

“船长果然心细，有你在大伙都放心。”虽然这话是发自内心，但沈涛不善赞美他人，这让人听起来有些虚假。

“我们的测速绳还存在很大误差，以前没觉得怎么样，可一旦误入迷航，这船速就成了我们规划航线的重要手段。而且航线越长，误差就越大……”

马丁正为这个事情发愁，忽然灵光一现，道:“沈涛先生，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测速绳减少误差。”

如今船上使用测速工具，是将一头系有木板的绳子投入海中，放完一里长的绳子用多久时间，就可以得到船海里数，从而得知航速。

这样方法虽有效，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测量技术过于冗长。

沈涛笑了笑，道:“船长，我倒是有一个办法，虽然操作差不多，但相对准确安全。”

马丁眉毛一扬，看着眼前这有奇思妙想的男子，急忙问道:“什么办法？”

沈涛道:“在绳子上等距打个结绳，两结之间为一节，用漏斗计时，十四秒或者二十八秒，固定时间内放出多少节，就可以算出海里数。”

马丁一拍脑门，道:“对啊，这样计算的航速更加精确，阿曼，马上让人去制作。”

沈涛道:“船长，这样的绳节还可以保密。我们用节来表示航速，这样即使航海日志被敌人夺去，也不明白这数字含义。”

马丁又是震惊，高人果然不一样，一个小小的改动就能收获两大奇效。

“沈涛先生来找我，有何贵干？”

沈涛道:“船长，自从在自由港我被教会抓了以后，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，岂料现在又成为同伴，也是一场缘分。”

马丁易略微迟疑，道:“是啊，我也没想到变成如今这样。”

“我被抓后，您是怎么遇到贝克迪波，又上了他的船？”

马丁将眼镜取下，道:“那天你被抓走后，那个大主教又将我们带回教堂，问了跟你相遇的经过后，将我们放了回去……”

他重重叹道:“本以为我们可以回去，谁知又被一群人拦截，最后才知道，他们是贝克迪波的手下。”

沈涛很是不解，马丁就是一个普通商人，手上就有这次交易胡椒粒的资金，对于这个海盗王，那是小菜一碟。

“后来我才知道，原来那个酒吧里，就是贝克迪波的私人产业，他在里面将我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。”

沈涛恍然大悟，原来贝克迪波为了进入魔鬼海域，一直在招兵买马，自己那神奇的经历自然也听了进去，所以一等教会放人，他即可派人前去将马丁等人抓来，问个清清楚楚。

“那为何投靠他们呢？”

马丁叹气道:“贝克迪波十分狡猾。他对我说的话也是半信半疑，又怕我泄露他的行踪，所以就让他手下和我们前去救你，教会自然就认为我跟他们说一伙的，这样我们就不得不加入他们。”

沈涛不禁对这个海盗王的手段感到后背阵阵发凉。

“船长，既然咱们都是被迫加入的，如今这个魔鬼海域危机四伏，再航行就是死路一条，不如我们……”

这才是沈涛这次前来的目的。

魔鬼海域里危险重重，光是那片马尾藻海就几乎要了全部人性命，更别说里面还有什么古怪的东西。

马丁抬头看了一眼，道:“沈涛先生，你的意思是让我背叛迪波船长，偷偷逃走。”

沈涛点点头，船上如今都是卡特的人，想要逃只有说动马丁几人，让他暗中联络在吉格诺号上的旧部，等待时机成熟，将卡特等人绑了，夺取卡特号的指挥权。

“沈涛先生，你认为我们能逃得了吗？”马丁质问道。

在这片不分方向的海域，脱离了吉哈诺号的补给，三天就得饿死。

沈涛道:“那我们也不能等死。如果我们能夺取卡特号，或许能有生机。”

马丁道:“这魔鬼海域一旦进来了，能不能出去就凭天意了。但是我们没有补给，绝对活不过一个星期。”

沈涛叹息一口气，想要和这个商人谈生意，手上的筹码并不多。

他连夜规划航行路线，就是为了可以在没有深入这片海域之前逃走，尚有生还可能。

等再航行一个星期，可就真的找不到路了。

因为所有的关键就在卡特口中的那句谶语。

此时沈涛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，道:“生路的关键在卡特身上。”

马丁已经明白他接下来想说的话，严词拒绝道:“我不会跟你合作的，我们阿姆斯特商人最重信誉，我既然跟贝克迪波签署条约，那就得遵循并完成它。”

这该死的阿姆斯特商人规矩，让马丁轻易就被协议牢牢锁住。

阿姆斯特王国领土狭小，仅是两个海洋霸主领土的五分之一，而且也没有像样的航海知识和人才储备，也没有教会和财力，一个仅仅靠着鲱鱼为主要贸易手段的国家，能成为当今海上最强大的贸易国。

原因就在这个国家的商人有追求财富的强烈渴望。

由于新航路的开辟，嗅到海上贸易机遇的阿姆斯特商人极力投身海上贸易，为了节约成本，他们改造船只，以减少运费的方式迅速积累海上贸易的交易量。

但真正让他们成为海上贸易霸主的，是阿姆斯特商人的信誉。

他们宁愿饿死冻死也绝不会碰货主的货物，这让他们积攒了良好的社会信誉。

如今的阿姆斯特王国注册的船只，比波图王国和卡斯蒂亚王国加起来还多。

马丁作为典型的商人，契约精神是刻在骨子里。

“难道你真信获得黄金，打破国王魔咒，就能还这片海域清白的说法吗？”沈涛再一次试探。

据卡特所说，这魔鬼海域是因为国王的诅咒而形成，只要找到黄金，打败邪恶的国王，这海域上的迷雾就会散开，英雄就会拉着满满的黄金回到家乡。

这只有童话才会写的剧本，沈涛自然是不会相信，甚至觉得十分可笑。

“阿姆斯特人，契约至上，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！”马丁郑重说道。

合作谈崩，沈涛也不再多留，起身就要离开。

临走时马丁说道:“沈涛先生，你有本事，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人，如果我和贝克迪波的协议解除，我会接受你的邀请。”

沈涛不明这句话是不是只有表面意思，客气几句便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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