诡海扬帆

沈涛去甲板上透气，阿曼和雷利带着科斯特赶制新的测速绳和沙漏。

巴瑞慵懒地躺在船头，飘逸的长发随风飘扬。

费利佩除了吃饭上厕所，几乎都待在望台上。作为观察手，这是他的职责所在。

古特力依旧抱着火枪，倚靠在船尾的火炮旁，阖眼养神。

库尔蒂斯仍旧在祈祷，这个朴实的老头十分虔诚，口中那奇怪的语言让人觉得后背有些发凉。

沈涛觉得有些诡异，老头口中的奇怪语言，在他进入魔鬼海域的前一夜梦中，明明记得十分清楚，甚至脑海中还将这个语言翻译出来。可不知为何，醒来过后的他便将这个语言忘记得一干二净。

难道这之间有关联？

“嘿，库尔蒂斯！”沈涛上前打招呼，好奇驱使他问那个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的老头。

“在做祷告？”他小心地问的。还抬头看了一眼费利佩，示意他若发生什么事，一定记得救人。

库尔蒂斯抬眼一看，又侧过身体，不予理会。

“我可不可问一下，我跟你一起祈祷，神会不会保佑我们安全度过难关？”他蹲了下来，轻声问道。

库尔蒂斯那深沟似的皱纹微微一动，道:“旧神不会保佑普通人，因为普通人根本接收不到旧神的呼唤。”

这是迄今为止沈涛听过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，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是普通人。”

老头没有搭理他，继续合眼。

沈涛忽然觉得老头口中奇怪的语言结构和语气，竟和卡特所说的谶语十分相似，但又找不出二者的联系，因为不是同一种语言，但传达出来的信息却能让人感到有些害怕。

“那你告诉我，如何才能听到旧神的呼唤？”

库尔蒂斯淡淡说道:“你不是先民，旧神是不会在梦中与你交谈的。”

“梦中？”沈涛思忖道:“那晚我倒是做了一个梦，梦到你祈祷说的那句的意思了，但是起来过后我就忘了……”

一直淡定的库尔蒂斯突然弹了起来，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，枯槁的双臂紧紧抓住沈涛的手臂，猛地摇晃道:“你说什么……梦里旧神跟你说了什么……”

沈涛以为老头狂颠又犯了，之前有查尔斯这个彪形大汉在，尚不能阻止他，急忙边退边喊:“费利佩，费利佩！”

这个侏儒在望台上听到呼喊，双手拉着绳索就跳了下来。

绳索一头是个活动扣，可以帮助他快速从桅杆顶落在地面。

“嘿，库尔蒂斯，冷静点！”费利佩用警告的语气，他也没有把握能赢这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头子。

老头似乎被激怒了，脸上皱纹如一道道吃人的断崖，喝道:“费利佩，别多管闲事，我不想为难你。”

两人咽了咽口水，这个朴实的老头换了一副面孔，散发出的阴狠难以用言语形容，只感到心头阵阵发寒。

沈涛急忙道:“库尔蒂斯，别生气，我只是乱说而已。”

“旧神从来不开玩笑。你说你梦到了它，那就一定是。”老头十分固执地坚信。

“但是我真不记得了！”沈涛急了，手脚都在否定，生怕说错话了，被这个老头生吞活剥了。

毕竟那些被邪教迷惑的人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。

库尔蒂斯阴沉着脸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。

沈涛浑身发麻，趁着老头没有动手前，急忙离开甲板，返回房间。

“天作孽犹可活，人作孽不可活！”

回到房间的沈涛惊魂未定，骂自己作死，为什么要去惹一个危险的邪教徒。

晚饭在船舱内，全员悉数到场。用餐期间，沈涛是不是用余光看向左前方的库尔蒂斯，发觉他也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，吓得他急忙扒拉两口饭，匆匆回到房间。

半夜，平静海面伴随着众人进入梦乡。沈涛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。

他来到了一个宫殿，一根根白色柱子伫立着，成千上万。

这些柱子上刻着各种奇怪的雕像，每个雕像都不是他所认知的动物或者神话描写的妖魔，它们都是三种或者三种以上的动物混合而成的奇异物种，让他感到毛骨悚然。

即便如此，他还是沿着白色阶梯向上走，脑海中的声音一直在呼喊着，指引着他:

“ph'nglui mglw'nafh cthulhu r'lyeh wgah'nagl fhtagn.”

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，但是恐惧并没有让他脚步停止，周围的石柱越来越多，上面不仅刻有千奇百态的怪物，还有粗陋的图像和神秘文字。

等他走到一个巨大的平台上，红色的篝火在呼呼燃烧。四周都是穿着黑色袍子的人，低低风帽让沈涛看不清他们的面容。

这些黑袍者围着篝火在手舞足蹈，已经扭曲的身体如同丑陋的藤条，畸形的身躯形似鬼魅，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它们的低吼尖叫。

随着这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，沈涛已经清楚地听见它们的话:

“在拉莱耶的宫殿里，沉睡的克苏鲁等待着苏醒！”

此时他猛然发现，在那群黑袍妖魔围着的篝火里，一个身形慢慢显露:

头颅类似章鱼，面部是无数的触手，像极了电影里的章鱼船长。一双绿色的眼睛充满了非自然的恶意和恐怖，正死死盯着他。

恐惧使得沈涛从梦里惊醒，上半身从床板弹了起来，还没等他缓气，就被眼前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吓得跳了起来。

“我的妈呀，库尔蒂斯，你要吓死我！”

老头不知何时出现，却露出无比渴望的眼神，抓住沈涛的双手，逼问道:“你刚才梦到了什么？”

沈涛被这连环吓吓得不轻，又想起老头走火入魔的样子，下意识脱口而出。

“一个满是柱子的宫殿，和一个妖怪脸。”

老头呆若木鸡，然后嘴角微微上扬，像遇到什么让他高兴的事。

“你能听到旧神的呼唤，你是先民。”

他手舞足蹈，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。

“先民，我谢谢你嘞！”沈涛心里想着，这个老头果然是被邪教荼毒得不轻。改天一定和查尔斯好好谈谈，为什么要将一个疯子招揽进来。

“我就说嘛，你能听到旧神的声音，那就一定是先民。”

沈涛觉得眼前这个老头定是疯了，但他肯定自己的身份，那就意味着可以从他身上探听到一些关于他们信奉旧神的消息。

“库尔蒂斯，现在可以告诉我，旧神是什么？”

库尔蒂斯沈默半晌，用严肃地语气道:“我们属于一个名为‘旧日神教’的教会，我们供奉和崇拜的神，就是旧日支配者。”

沈涛点点头，终于明白老头口中的旧神，原来全名是“旧日支配者”。

老头继续说道:“旧神不是这个世界的神，是从外太空降临到这里，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存在了。”

唔，还是个外太空物种，样子是不是全身没毛，脑袋和眼睛都很大的样子？

“后来旧神和古神发生战争，并被古神打败，被封印在千柱之城内。”

沈涛脸色有些异样，老头口中的千柱之城，莫非就是刚才梦里有很多白色柱子的宫殿？

“但旧日支配者们不甘心，它们通过梦境向先民传递它们的秘密，并希望通过先民的祷告，获得力量，从而打破封印，重返人间。”

“先民们就创造了一个可以代代相传的神教，希望通过努力，使旧日支配者获得打破封印的力量。”

这是古代愚公移山呐，父传子，子传孙，世世代代，无穷尽也。

“那都过去这么久了，旧日支配者还没苏醒？”

库尔蒂斯突然变得狰狞起来，道:“这都是古神真主安拉搞的鬼！”

沈涛恍然大悟，难怪之前老头狂性大发，就是因为自己随口说了“真主保佑”，就将自己视为敌人。

“真主安拉发现了旧神苏醒的迹象，便引发末日洪水，企图将旧神的信徒从世上抹杀。只有少数信奉真主的人可以搭乘巨船，躲过这场末日洪水。”

等等，洪水？巨船？这个故事听起来好像十分耳熟。

“后来真主安拉还将旧神以及封印的宫殿一起丢入海洋深处，借着海洋阻断信奉旧神人类的祈祷。”

沈涛道:“难不成你出海，就是为了寻找旧神被封印的海域？”

库尔蒂斯用少年炙热的目光坚定道:“不错！我受到旧神感召，不惧艰难，就是要找到被封印的宫殿所在。”

“你找到了？”沈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“自从进入这片海域，我常感受到旧神的呼唤，若我猜得不错，那封印的宫殿，就在这片海域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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