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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!(穿书)

第 30 章 第 30 章

兴王回忆一番,当年自己的这个时候,在忙什么那?

打杀一番,大权在握,再也没有人逼逼叨叨他了,他无聊啊,没有对手的无聊寂寞。朝廷上,他不用说话,不想死的官员们,就按照他的心意办好了,他那个时候年轻,也不知道官员们的心理其实是半惧怕半看不起他的作为。

大大小小的朝事繁琐,很累。他也不是太~祖皇帝,天天上朝吃豆腐;他也不是太宗皇帝,天天想着打仗打仗,后宫百花争艳的妃子们也引不起他的兴趣,然后,就那么一天,他在一个小太监的讨好下,见识到修道的神奇。

道法玄妙。老子的无为而治,深得他心。他聪明,知道人心可以利用,臣子之间的争斗可以利用,那就利用吧。

用道法管理朝廷,比汉初的无为而治更为玄妙。他不上朝,不出一言,官员们办好了,是他的英明;办不好,是官员们糊涂。

他看《道德经》,看得不吃不喝。下面的人为了讨好他,给他介绍得道的道士们,给他去武当山、龙虎山找来老道士,他和他们一起研究,更是痴迷……

兴王冷笑,奶娃娃皇帝,有一天也会这般无聊寂寞。是皇帝都会!

否则秦始皇为何要寻仙问道,汉武帝为何要亲自祭拜泰山,巡视山东距离太阳最近的山头?就连那千古一帝唐太宗,都要召集道士们研制丹药。

因为,做皇帝做到一个份上,人间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他们追求了啊。

就是那百年文家,天天自称诗书传家又如何?奶娃娃皇上给文家一个状元,文家就能下这份决断,人心……兴王背负双手,仰头看着兴王府四四方方的蓝天白云,眼里的讽刺傲慢一闪而过。

人心,就是这么无聊寂寞。

高处不胜寒的兴王,对文家送来的十万两银子,还是挺满意的,文家很会做人,挺不错。

兴王自觉,他看透人心,两辈子了,最喜欢的,就是识时务的人,文家识时务,能舍得十万两银子,这事儿,他就不追究了。

兴王出来斋房,换下一身宽大的道袍,一身大明亲王常服,尊贵不凡,他谁也不看,自己拿一个花剪,剪下来几株花枝,自己给自己编一个,老子的草帽,规规整整地戴在头上……

府里的老长史担心,没有文家的生意,府里的花费怎么办,又来劝说王爷放弃吃素,一眼看到王爷换下道袍,挺激动,走近些看清楚王爷头上的草帽,面对王爷这修仙问道走火入魔的症状,愣在那里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兴王看他一眼,冷漠,高高在上。

兴王不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人,曾经他和自己的内阁六部那么计较银子,宁可少了赈灾银子,也不能少了他炼丹的银子,惹得内阁六部几次集体死谏,他岂会不知道来银子的难处?

兴王即使没做那把龙椅,他也不是普通人。他从没有把鸡蛋放在文家一个篮子里,大同土地改革,他偷偷和大同宗室博野王合作,借着博野王损失大半土地,急需补充银子的机会,运到大同大批布匹茶叶,和蒙古人走私,小赚一笔。

肃州互市,光明正大地,派府里奴仆拉着十辆大马车去两趟,大赚两笔。

南海市舶司一开,他就派人联系南海苏禄群岛的贵族们,趁机成立一个商行,自己弄了两条大船跑着。

当然,兴王也知道,他的这些动作都瞒不过东西厂和锦衣卫,他也没打算瞒着。徐景珩既然知道他的“来历”,还利用他的“来历”去做事儿,他索性就大大方方的。

朝廷开始清查宗室名下的土地,他明面上也配合,形势不由人嘛,他也是能屈能伸的,退回去两千顷土地,换来一个好名声,很划算。

他也记得这西南几省明年会有的造反,他也不再有任何动作,只按下心来,静候佳音——兴王不想再给奶娃娃皇上当“先知”。

戴上老子的草帽,兴王又有了那种无为而治,天下自安的心境。大小错都是臣子,奸臣忠臣都是臣子,他是皇帝。

老长史哆哆嗦嗦地提醒:“王爷,四月初八浴佛节?”

“大办。”十万两银子,不花做什么?兴王腿粗的很。

老长史欲言又止,到底是一句话也没有说,默默退下。

元和四年的四月八日浴佛节,即将来临,西南黄土高原的人不光浴佛,还崇尚道教,人人都戴草帽,身穿布衣,大小河流里都是洗浴,垂钓的人。

兴王在斋房打坐三天出关,眼见老百姓的虔诚,欢喜。自觉作为老庄弟子,真真切切感受到“长生不老,修道成仙”的人,可能这两年诸事不顺是因为心不诚?决定拿出两万两银子置办宴席,犒劳父老乡亲。

四月初六日,西北部一些省份的百姓们,士庶们,一个村子,一个县,一个府的聚在一起,商讨打醮的各项事物,打彩门、垒灶堂、起天坛,请各路神仙;设鬼魂坛,接四方鬼魂与本家的孤魂野鬼。

女子们呆在家里,收拾好自家窑洞,准备好吃食好接待会上的客人,前来看热闹赶会的亲朋。

兴王更是要借着机会,大办特办,一表诚心,二拉拢人心。四月初七一大早的,亲自抱着道家张祖师的牌位,领着几百口人,抗着年、月、日、时、四个使者,十大元帅的木雕像,祖师殿前的法器家什……

彩旗飘飘,浩浩荡荡,道士、鼓乐手吹吹打打下,上山下沟,沿兴王府周围的四十个村子挨个走一圈……

意思是把参加打醮的四十八村都圈进来,神仙的灵光便会罩在这四十八个村上,保佑大家平安无事,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。

法事很成功,兴王一身“帝王威仪”英姿挺拔。老百姓用着大鱼大肉的丰盛宴席,都欢心鼓舞地议论:“我们皇上真好,管得住堂叔们,管的堂叔也变好……”

阿弥陀佛、无量天尊。高高兴兴和当地官员敬酒·兴王,硬生生地忍下一口气,飘飘欲仙绣满《道德经》的道袍,也维持不住他的仙人之相。

兴王终于知道,为何他这么大动静,东西厂和锦衣卫都知道,只不搭理他——兴王目前就一个宗室王爷,折腾好名声,折腾做法事,不也是给皇上做面子吗?支持。

怒火攻心的兴王,用他毕生的功力忍下去那口老血,只想冲着人群发出灵魂深处的怒吼:“朕才是皇帝!朕才是皇帝!”

老百姓:“???”“我们兴王品德高洁,不愧是皇上的好堂叔啊。”“那可不是?我们皇上好,皇上的堂叔们也好。”

兴王:“!!!”无端变成皇上的堂叔·兴王,面对三清道祖的牌位也无法清心,耳朵里全是民众们的纷纷夸奖,就感觉一颗道心动摇,摇摇欲坠。

北京城,东厂大太监江斌对兴王的情报狞笑一声,继续忙着和内阁厮杀——一切为了南海市舶司的日常经营权,给皇上和国库赚银子。

西厂大太监张永,看完兴王的情报,笑得忠厚无害,一转身,继续整顿各地方的镇守太监——一切为了宦官们的名声,万一青史留名了那?

锦衣卫两个衙门倒是最安静的,兴王的事情,知道就行。武人嘛,指挥使能力强大他们服气,平时都不敢有任何小动作,更何况大节日的时候?麻利地协助衙役兵丁们,维护北京城治安。

浴佛节对于大明人来说,非常重要。黄土高原上要热闹一个月,其他地方是另外一个方式的隆重。

四月初六,北京城的男女老少四月初六各自忙乎一天,准备好浴佛、斋会、给缘、放生、求子……等等物品,四月初七,斋戒沐浴,女子们在家里洗澡,男子们去澡堂子泡一泡。

锦衣卫指挥使徐景珩,天天洗澡的人,难得的清闲,带着坚决不斋戒的皇上,游太液池。

小娃娃皇上开心啊,心心念念的太液池,喜欢。锦衣卫领着人在岸上守着,不给“男女授受不亲”的宫女们看到,光屁股的小娃娃在太液池里扑腾,那个叫生机勃勃。

他也还没有什么姿势的要求,三岁半的年纪,最令亲人头痛的时候,精力旺盛,胳膊腿儿利索,在水里扑腾的劲儿,跟有用不完的生命力一般。

徐景珩在一边护持着,瞧着皇上这一刻钟又一刻钟不肯上岸的样子,笑。

小孩子身体的一切机能都生气勃勃地,向各方面开始发展,好似春天的小禾苗一般,还是那最胖气最爱美的一株。

再确定是因为皇上下水,太液池一条小鱼苗都没有,虾子蝌蚪都不见,眼睛微合,示意锦衣卫守住太液池,任何男子也不给靠近。

小娃娃皇上也发现了,从水里冒出头来,小胖手抓着一株水草仔细地看,也没看到一颗小蝌蚪,睁大眼睛好奇地问:“徐景珩,鱼啊?”

徐景珩:“鱼儿怕打扰皇上玩水,避开了。”

小娃娃懵懵懂懂,宫里的人一见到他都会避开他,不打扰他,小鱼儿也一样?小娃娃开心:“鱼儿乖乖。”

“嗯,鱼儿乖乖。”

小娃娃游了梦想的太液池,高兴,因为鱼儿们的乖乖,更高兴。惦记着去年就没见过的庙会,临睡前还闹着明天去看。

徐景珩自然是答应:“好。皇上睡觉,明天上午我们就出发。”

皇上聪明:“换出宫的衣服。”

“对,换出宫的衣服。”

皇上欢喜地闭上眼睛,一个呼吸就睡着,小肚子一鼓一鼓的,特香甜。徐景珩给他盖好被子,检查好窗户,慢悠悠地踱步,去见司礼监大太监张佐。

司礼监大太监张佐听说徐景珩来了,也知道徐景珩今儿和皇上游太液池的事儿,误以为他是要询问有关于豹房泳池的事儿,刚要说明豹房泳池的规划方案,哪知道,徐景珩是要在豹房建活水池。

“引西山泉水,汇为园中湖泊,水面占园林面积的大半,如此一个园子,在豹房的基础上城建,顺便把先皇时期的建筑都利用起来,作为上朝的地方,有没有可行性?”

张佐嘴巴张大,可以塞下一个鸡蛋。徐景珩等他自己合上嘴巴,就听张佐结结巴巴地:“指挥使你能想出来,咱家就能给办了。”

徐景珩斜他一眼:“不怕得罪人?”

张佐嘿嘿笑:“瞒着别人,自然是瞒不过指挥使。咱家为了皇上,从来不怕得罪人……正巧内阁刚拨五十万两银子,说要修缮乾清宫和文华殿。

我们司礼监也不缺这五十万两银子,但该花的就要花。小崽子们做事精打细算,五十万两,修缮乾清宫和文华殿,再‘修缮’豹房,够了。”

徐景珩轻轻摇头又点头:“司礼监不需要从其他地方挪用、节省银子。这西山,好,层峦叠嶂,碧水澄澈……你就按照这天然之趣,略加一堵清水墙。

“引西山泉水……平地涌泉,奔流浮动,汇于丹陵沜。湖泊百顷、沃野平畴,澄波远岫、绮合绣错,盖神皋之胜区也。”

!!!

这是要建园子作为新皇宫?

张佐听得激动,抚掌大笑:“指挥使是真雅人。咱家明白了,保证办的妥妥当当。”

“十里青山行画里,双飞白鸟似江南”。北京城的西山,鼎鼎有名的京都小江南,西山山脉与平原的交接处,地多丘陵,地下水源十分充足。金元明清时期,这一带就多泉多溪,碧水秀丽远衬苍翠西山,江南水乡,塞外绿洲。

文人墨客经常到此游玩唱和,留下大量和风光一样美的诗文;皇家贵戚在此大规模修建离宫别苑,达官显宦和文人学士在此营建私家园林。

徐景珩本就担心,如此宝地,园林日益增多,破坏风水,一看皇上对山水的喜欢,干脆,都圈起来,给皇上一个人住吧。

小娃娃不知道他美美的指挥使给他操心,他一觉好睡,五更天准时起床上早朝,给百官颁发过节的赏赐,小心情特飞扬——和小鸟儿一起歌唱。

到辰时六刻下朝,看到徐景珩来接他出宫,眉眼弯弯地要抱抱。

君臣两个人用完早膳,小娃娃皇上去看祖母和亲娘,发现祖母和亲娘,还有很多宫人们,都在佛堂里,捡一颗佛豆,念一声佛,都特虔诚,不明白,也没问。

光禄寺送上来煮熟的豆子,他按照礼节分发给文武百官,自觉自己的事情完成,兴冲冲的就要出发——

四月初八的太阳光灿烂,春风拂面,格外温柔。老师伴读玩伴们都归家过节,乾清宫静悄悄的,徐景珩悠闲品茶,“事不关己”地,看着礼部官员们劝说奶娃娃皇上,参加浴佛节。

“皇上只要接见一番北京城的高僧即可。”礼部尚书额头冒汗。

“朕不要。”小娃娃鼓着腮帮子——就是不去要做佛事,接见高僧,更不答应。

“皇上~~~佛门道门,虽然是出家人,也是大明人,皇上的子民不是?皇上您不和他们一般见识,见见他们,好不好?”礼部尚书哀求。

“不好好。”小娃娃双下巴一抬,不大度。

礼部尚书萎靡了,掏出手帕擦汗:“皇上,那白云观,建在元朝,乃是道教三大祖庭之一,香火旺啊,人多啊。还有很多把戏哦。那大高玄殿,乃是永乐大帝的龙兴之地,皇上喜欢永乐大帝哦,去看看好不好?”

“朕喜欢永乐大帝。永乐大帝喜欢朕。”小娃娃特骄纵的模样。

礼部尚书张大嘴巴,彻底没词儿。你和皇上说祖宗之法,皇上说祖宗们都喜欢他,才不会为难他——皇上说的没错儿啊。

礼部尚书一屁股坐在绣墩上,败下阵来。礼部左侍郎大着胆子跟上:“皇上,佛门和道门,对皇上无礼,臣等已经处罚他们,清查了他们万顷土地,皇上,他们都改过了。”

“皇上,他们也有做事儿……这人都要有个信仰,他们钻研佛法,研究道法,给老百姓一个信仰,也是做事儿。”

皇上小鼻孔朝天,不乐意他的子民去信仰佛道。

礼部左侍郎一看,哎呦呦,我们皇上胖的真好看,瞧这双下巴。

礼部侍郎再接再厉,义愤填膺的模样:“皇上,臣也认为,万顷土地,对比他们占据的土地而言,还是太少了。应该规定,他们不得乱开寺庙,随意收取百姓的供奉土地。”

皇上眨巴眨巴眼睛,迷瞪眼看他。

徐景珩/礼部尚书:“!!!”可以,礼部也出来人才了。

礼部左侍郎,何孟春,皇上老师杨慎的好友,今年五十岁,前一届内阁李东阳门下学生,生平以气节自许,学问赅博,最喜欢讲学,还医术精湛。

因为人在礼部,平时对上下古今、时事得失等等,都喜欢评议一番,和礼部尚书一样动不动拿“礼”压人,可他对上皇上,那立马转变策略。

就见何孟春一副和皇上同仇敌忾的架势:“皇上,万物存在皆有道理。佛门和道门,百姓的信仰所在,但他们恃宠而骄,不乖乖。朝廷应该多多利用他们。等秋天的时候,蒙古僧人来北京,就要他们接待,还不给他们俸禄。”

小娃娃皇上一听,欢喜。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,开口:“何孟春也去奥斯曼?”

何孟春更欢喜,皇上还记得他的名字!何孟春连连点头:“皇上,臣也在去奥斯曼的名单上,臣自愿去,因为要对道路等等尽可能规划详细,大约定在初夏出发,过完清明节。”

皇上眼神儿询问。

何孟春笑的恭敬讨巧:“皇上,臣等考虑,多一点时间学习一些西方国家的语言。清明节过后出发,北方完全冰雪消融,草木青青,给先人祭祀扫墓一番再走,安心上路。”

小娃娃表示明白,瞧着何孟春身上生命力旺盛,人也有力气,放下心来。

又记起来地图上说的,奥斯曼很远,满脸关切地嘱咐:“去奥斯曼,要好好的。尽快回来啊。”

何孟春蓦地心里一热,郑重保证:“皇上放心,臣等一定一个不缺地回来,尽快回来。”

小娃娃点脑袋:“北京的僧人道人帮忙招待蒙古僧人,要给俸禄,做得好,有赏赐。”

小娃娃非常英明,做事就要给俸禄,做得好就要给赏赐,不喜欢归不喜欢,不能乱处罚人。

何孟春一愣,明白皇上的话,胸腔鼓动,重重地答应一声:“臣遵旨。”

我也不喜欢很多人不懂礼仪,我平时只能多教导教导人,却不能不搭理,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——何孟春觉得,这辈子遇到皇上如此明君,即使“苏武牧羊”也值得了。

礼部的任务完成,小娃娃·朱载垣,大明皇帝,满身“威仪”地接见北京城的四大道观观主,六大寺庙的主持高僧。

“要乖乖啊。秋天蒙古高僧来北京,接待好,朕有赏赐哦。”皇上自觉礼部尚书言之有理,他们也是大明子民,应该关心。

十个僧人道人,因为皇上土地改革烧到自家,家家大放血,就想闹一场,结果,胳膊拧不过大腿儿,今天还因为皇上对佛道的不喜欢委屈,可这一听皇上的话,立马又感动。

“阿弥陀佛。老衲感谢皇上关心,一定做好接待事宜。”

“无量天尊。老道感谢皇上关心,一定配合做好接待事宜。”

皇上满意。

满意的皇上,特大方地赐给各位出家人袈裟和道袍,赏赐每个人一千两银子,圆满完成今儿过节的所有流程。

换上一身宝石红的民间小公子服饰,和美美指挥使一起高高兴兴地逛庙会,西山的几个老寺庙,要去看;礼部尚书说的,永乐大帝的龙兴之地,也要去看。

一份荠菜春饼,两颗糖葫芦,一碗樱桃奶酪,小肚子吃的圆圆,开始买买买。

先一步来到京城的吐鲁番使节摆摊吆喝,蒙古的木雕刻,匕首,喜欢,买。

特邀来京的西南四省手艺人,现场制作的鬼面具、紫藤串儿、银铃铛……都买。

听说书先生大说特说黄土高原的打醮活动,兴奋地拍手鼓掌:“好!好!”

晚上回去的时候,记起来一个小事。

“西南四省的土司来北京,要见啊?”

徐景珩:“皇上要见,是他们的荣幸。西南没有官员,部落土司就是统治西南地方的人。”

皇上困倦的眼睛微微睁开:“西南没有官员?”

徐景珩因为皇上的敏锐,笑:“西南地方特殊,世袭的土司统治那里,加上山岭林子多,一直不好派流官。但是朝廷花了百年时间扶持西南读书人,现在,到可以派遣官员的时候了。”

皇上直觉:“不乖乖啊?”

“不乖乖。皇上派一个镇得住的官员去,臣建议,彭泽吧。当年,彭泽和杨阁老、王琼、王守仁……斗来斗去的,无所谓是非对错,清流和实干派,理学和心学,皇上不管他们斗法,只管给他们事儿做。”

“多多的事情,他们就没有精力斗了。”

皇上的大眼睛“刷”地一亮:“指挥使好好。朕给他们事情做。”

杨廷和,统领内阁,土地改革,够忙了。

王琼,吏治改革,立志裁减掉三万官员,目前将将裁减一万,也够忙了。

老师王守仁,帝师,马上要出发去宣府和大同领兵,也够忙了。

彭泽,因为当年和甘肃巡抚杀回回使臣写亦虎仙的事儿,被弹劾,一直赋闲在家,正好,派去西南。

彭泽:“!!!”彭泽做梦也想不到,皇上还记得他。

彭泽,陕西人,弘治三年进士。体貌轩昂,笃志力学。初授工部主事、刑事郎中,累官至兵部尚书、太子太保,于大明有大功劳,偏偏两度“削职为民”。

一个是因为,彭泽为官刚正不阿,清正廉明,得罪一些权臣。一个就是,清流正臣里面的争斗。

正德初年,彭泽出任真定知府,为了整治宦官权贵屡次违禁出宫,备棺于厅堂以死相诫,使其不能得逞。后来继任浙江副使、右佥都御史,巡抚辽东,所到之处皆以威猛严正见称。

任保定知府,奉命征讨刘惠、赵钅遂,制定军纪十一条,厚赏峻罚,激励将士,使得军威大振,四个月便摧毁刘、赵反军。因功晋右副都御史,随后又因平定鄢本恕、蓝廷瑞、廖惠曹诸部有功,进封左都御史、太子太保。

提督甘肃三边军务的时候,与当时的副使张九畴,拘留吐鲁番使者失拜烟答、回回使臣写亦虎仙等人,使吐鲁番蒙古失去内应,只得求和,本是功劳,却遭到当时的兵部尚书王琼的弹劾。

一道“妄增金币,遗书议和,失信启衅,辱国丧师”的圣旨,再次回家。

如今小娃娃继位,冤家对头杨阁老位极人臣,仇人王琼做到六部第一部的吏部尚书,王守仁也成为帝师,彭泽在家里养老,一方面有点厌战的心灰意冷,一方面有点儿不甘心。

特别是听着小皇上的一道道英明圣意,亲眼目睹大明人的骨气热气又被燃起,他更是待不住。

可要他去和几个政敌套近乎谋求复出,他的骄傲也做不出来,正纠结挣扎的时候,锦衣卫来传达皇上旨意,彭泽以虎威大将军兼左都御史,总督云贵兼巡抚,三日内出发。

彭泽仰天大笑,奉诏复出,风风光光地打马上任,立志要在西南做出自己的政绩,报效皇上,青史留名,气死他的政敌们。

彭泽六十六岁了,但他感觉,自己还能再活六十年,看着皇上长大,娶媳妇儿,将来和刘阁老一样,在北京养老,和王守仁一样,当帝师!

“各边军利用农闲,高筑城,深挖壕,修墩台,练兵卒,优抚西南诸族,长久计划规整朝贡贸易、大明蒙古互市,裁汰京军老弱……”彭泽人出发去西南,上书也到了北京小娃娃皇上的手里。

小娃娃皇上听几位老师,解释给他听这个上书,刚开始学习数字的他,伸手掰手指头数一数,边镇有王守仁老师,张九畴,桂萼,严嵩,蔡天佑,胡瓒……够了。

长久计划规整朝贡贸易,大明蒙古互市,有内阁和兵部。

裁汰京军老弱?他脑袋里浮现出武定侯郭勋的身影,西厂大太监张永也好……

事关守护北京城的军队大事,没有人开口。

王守仁目露担忧:“皇上,裁减军中老弱的人选,必然手腕强硬,压制住军中各派势力,不能出现兵变。”

杨慎犹豫请命:“皇上,臣认为,还有一项要注意,军中人不同于文官,要给裁减掉的将士们安排好出路。臣听说,因为海路畅通,大明的布匹瓷器等等货物需求量加大,不若,开办作坊。

臣请命,也参与此事。”

皇上看着几位老师伴读玩伴,端着小胖脸有模有样地思考一会儿,欢喜地答应:“好好,好好。”

刘成学拟旨,颁布三军,三军惊呆。

武定侯郭勋一张死人脸,他就是京军中最大的势力,自己改革自己,还不能拒绝,还要感激皇上没有撤了他,给他一个“戴罪立功”的机会,心情能好吗?可是他不敢不听命令啊。

西厂大太监张永一张忠厚的菩萨脸笑眯眯的,他本就掌握各地方镇守太监,和武定侯郭勋一样,在皇上登基的时候镇住京畿各方势力,功劳甚大,对于皇上给的活儿,打起来一百分的精神要给办好了。

杨慎,杨慎的出现,代表的是文官势力,代表内阁。杨慎知道裁减京军的压力之大,他自己请命,就是一个吉祥物,面色平和,一副文人的斯文有礼模样,别人看着他,再大的火气也不好发作。

可是,这并不是朝野议论纷纷的最重要原因。京军早就应该裁减一番,皇上有魄力,这是大好事儿,负责的三个人身份都够,只要不自己犯蠢,闭着眼睛这事儿就能办好。

他们震惊的是,皇上的态度。

新科状元文伯和,来礼部尚书毛澄的府上拜会,听他细细地分析。

“当年,彭泽立下大功,被弹劾,自己再三请求归还后,得到批准。但他还未离开,土鲁番占据哈密,逮捕哈密忠顺王速檀拜牙郎,索要金币。总制邓璋、甘肃巡抚赵鉴等上报,请求派遣大臣经略。

大学士杨廷和等人一同举荐彭泽。彭泽因为久居战场早已生厌,更因为被弹劾心灰,一心请求归乡引病辞职,推举邓璋、咸宁侯仇钺继任。先皇诏书慰问勉励,彭泽无奈赴任陕甘总督。”

文伯和眼皮一跳,这样的举荐,暗藏杀机。

毛澄对他的政治敏锐很高兴:“战争平息,彭泽回来北京,处理都察院事务。遇到兵部尚书一职位缺,六部九卿举荐彭泽,但彭泽离开北京一段时间,形势变化不由人。王琼最终上任。

王琼私下诋毁彭泽,彭泽直接大骂王琼,王琼就鼓动言官多多地弹劾,两个人的矛盾越发加大……”

文伯和眉心微皱,官场上,这样的脾气……

毛澄也叹气:“彭泽有能力,有钢骨。但他脾气直。先皇宠信义子钱宁,彭泽在自己府里大骂钱宁,王琼就告诉钱宁,但钱宁未听信。王琼于是邀请彭泽喝酒,在屏风后面藏匿钱宁,挑拨彭泽喝醉并辱骂,使得钱宁听到……

钱宁一怒之下和先皇告状,彭泽被罚回老家,削职为民。又恰逢蒙古入侵宣府,廷臣商议以许泰率领部队进攻,彭泽总制东西两边军务……”

文伯和听得呆愣,万万想不到,整顿吏治的清流文臣王琼,也有这一面。更想不到,文臣之间的争斗,这般模样。

礼部尚书毛澄,用一口茶润润嗓子,看他一样,等候他平复。

新科状元文伯和去拜会毛澄,其他五部尚书都装不知道,蒋阁老谢阁老自然也不吱声,下面的人更不吱声——新科状元去拜会同乡长辈,很应该啊。

就是这份“很应该”,要人压抑。杨阁老感觉,他需要找个人说说话,还是只能找到刘阁老。

杨阁老生气,后悔。

“你说说,你说说,大明朝能人辈出。只这一代,你、我、王琼、王守仁、彭泽……都是不世出之人才,如果当年我们能携手匡扶朝纲,共建魏阙,大明朝就不会有今天的糟糕。”

刘阁老笑眯眯地点头,因为缺牙说话漏风:“说得对。难得你啊能说出来。

如果,不说大明日益盛隆。至少弘治中兴不会成为过眼云烟,先皇也不会那般折腾。可是怎么可能?不说我们自己,就是……”

就是弘治皇帝和正德皇帝,也没有那个雄心,要他们的臣子们同心同德,那不是他们会有的帝王之术。杨阁老面容颓败,又想起皇上,一颗心火热。一屁股坐下来,犹豫不决:“你说,我要不要去见一见徐景珩?”

刘阁老眼睛一眯,昏花老眼里冒出一缕精光:“还不到时候。你也不用多担心,徐景珩既然举荐彭泽复出,估计就是这个打算。大明朝,不能这样争斗下去。”

杨阁老就更叹气。

叹气徒奈何,可除了叹气,能做什么?

西厂大太监张永,因为司礼监最近的动作,找到徐景珩,末了也是和他感叹:“偌大的大明,无论是公,无论是私,不论是忠良,还是能臣,都败在一个“斗”字上面。

臣子之间斗,臣子和帝王斗,文臣和武将斗,勋贵和清流斗……各方斗啊斗……”

徐景珩不说话,他知道张永是感叹自己,作为争斗中的一枚棋子的悲哀。

帝王用厂卫和大臣们斗,大臣们之间斗。无休止的内耗终结了弘治中兴,更是在正德时期,满朝上下乱成一团,土地兼并严重,阶级矛盾、贫富差距加大……都没人管。

宗室叛乱,地方农户起事,西北,西南羁縻卫所丢失,东南倭寇横扫沿海长达数十年,朝局日益腐败……却是如今,全压在奶娃娃皇上的身上。

张永心疼皇上:“指挥使你说说,我们皇上才三岁半。普通人家的三岁半的孩子,天真的玩。我们皇上要搬到豹房住,有些大臣就要死谏。”

徐景珩眼睛微合。

“扶大厦将倾者,非一人也。庙堂上下一心,何有如此之悲哉?”民间人都知道的这句话,要不大明上下一心攻打日本的时候,大明人为何那般激动?百年来,他们不是没有能力,他们是天天内斗,净打自己人了。

四月的北京城,武举热热闹闹的开始。小娃娃皇上看武举比赛看得起劲儿,每天鼓掌叫好的,浑然忘记一切。

西域之地,因为科举之事刺激之下,更要一心做一件大事的江南文人们,听蒙古贵族们说要去北京,询问他们该带什么物事,一个个矜持地微笑,有选择地告诉他们一些事情。

文嘉和兴奋不已:“出来大明,才切身体会知道大明的好。”汪直豪迈大笑:“小公子们不了解很正常,天天呆在江南,只知道大明上国风光,出来后才是真正明白。”

文嘉和跟着笑,从章怀秀手里接过来皮囊,用一口温水润润嗓子,聚精会神地继续他的记录,风沙中,握笔的手稳稳的,一笔小楷工整清晰,半个时辰后,落下最后一笔,站起来活动手脚,对章怀秀温润如玉地笑。

黑黑的面堂,皲裂的皮肤,已经看不见江南人的白嫩,笑容却是从未有过的自信。

“我们下一个站就是吐鲁番王庭了,要去见叶尔羌汗王。章怀秀,你到了吐鲁番,要买东西吗?我有银子。”

文嘉和是感激他一路上的特殊照顾。章怀秀却是因为他的话震动,章怀秀拿着皮囊的右手颤抖,枯瘦黄黄的身体,一阵一阵颤抖。

叶尔羌汗国,西域,新疆,维吾尔族……大明人,终是走出来这一步。他想仰天大笑,他想大吼一声,他要放声大哭。可他看着茫茫大草原,再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
“文公子,你去北京吗?”章怀秀比划手势,终究是问出来。

文嘉和费老大劲儿明白,眼里充满希望:“去。回去后我要参加科举,你也想去?”

章怀秀激动地站起来,冷不防看到他大哥大舅兄杀人的眼神,又一屁股坐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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