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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!(穿书)

第 60 章 第 60 章

皇上单知道魏国公要领着勋贵外戚,和文臣们“大决战”,并不知道具体事项。

皇上惊喜于魏国公的大动作,对接下来的争斗有了心理准备,眼神越发冰冷,身上冒出来寒气,人看着就更冷漠无情。

勋贵外戚们的腿肚子打颤,但他们都有魏国公的交代,昂首挺胸地坚持着——魏国公可是指挥使的老父亲,不说皇上向来不在议事的时候砍人脑袋,单说皇上和指挥使的关系,皇上就不会处罚他们,不怕不怕。

他们不怕了,文臣们真的有点儿警觉了。工部尚书冲出来:“皇上,臣不认同。皇上,给事中夏言要求涨俸禄,议题是该不该涨,涨幅多大。和土地改革无关。”

紧跟着兵部尚书也冲出来:“皇上,大明官员的俸禄,乃是根据粮食来定。然大明的物价上涨,不光是粮食。京城房子的价格已经对比洪武年间,翻了十倍。而粮食的价格,一直维持在十文左右。”

都察院的老御史也冲出来:“皇上圣明。俸禄该涨。臣也知道官员涨俸禄加大国库负担。然定国公的道理非常对,大明的官员俸禄不少,不是必须涨。”

文臣们一个个抗议勋贵们的反击,甭管是保守派,还是改革派,世家派、清流派……反正他们都不同意动他们的土地。

勋贵们都冷笑。寿宁侯张鹤龄第一个:“皇上明鉴。皇上,北京城的官署会馆一条街挨着一条街,最不济租房子住也好。没有几代积累,有几人可在北京城买房子?内阁主持土地改革,大明的宗室外戚勋贵,多出来的土地都退回,罚没银两,甚至明堂正正的御赐土地,也收归国库,臣等没有怨言。

可是臣等不服。皇上!大明土地兼并严重,臣知道,可这土地不光是宗室外戚勋贵兼并的!皇上!仁和公主的土地被罚没一半,代王一系的郡王将军被降级,庆成王的妻妾归于律法……皇上,为何我们大明,就文官们的土地不能动?”

寿宁侯张鹤龄的声音里,满满的都是阴森森的恨意,文臣们当然要反驳,冷不防宣宗孙皇后的娘家人喊出来:“皇上!皇上的皇庄都归于国库,皇上!他们文臣,比……”

后面那句话他没有机会说出来,吏部尚书毛澄一脚踹过去——魏国公的意思是土地改革再深入,不是逼反文臣,瞎喊什么?!

毛澄高举朝笏,嘶声高喊:“皇上明鉴。皇上废除皇庄。宗室勋贵犯错降级,罚没家产,收归土地,犯错的科举功名之人,也应该有处罚。若大明的读书人,读书只为了土地和免税,那这书不读也罢。”

毛澄这一站位,顿时搅合的朝堂大乱。

夏言眼睛一亮。

和夏言一伙的寒门官员纷纷动容。

老御史举着朝笏,对着毛澄当头一下:“我打死你个浆糊!”毛澄:“!!!”毛澄眼看八十多岁的老御史,颤颤巍巍的站都站不稳,哪里敢还手?眼见老御史真要打他,吓得毛澄抱头四窜。

吏部的人一看,赶紧护着啊。都察院的人,也要护着老御史啊。好嘛,文臣们自己打起来了。

朝堂上乱成一团,哭哭喊喊的几方混战。工部尚书一看这形势,气啊。正好毛澄跑到他身边,狠踹一脚毛澄,怒目圆睁:“毛澄!你胡说什么!天下的人,十年寒窗苦读,为的什么?人能不吃不喝吗?

天下的读书人若没有土地的供养,拿什么读书?!皇上!大明的贪官该罚,大明的官风需要整顿臣知道,然,土地不能动。”

工部尚书的话发自肺腑。皇上的目光落在工部尚书的身上。

工部尚书赵璜,弘治三年进士,历员外郎,济南知府……政绩大著。即使因为不依附刘瑾,被逮除名,也不改初心。升工部右侍郎总理河道,迁工部尚书。锐意厘革,鼎力支持皇上发展火器,不顾保守派阻挠,得举其职……

皇上因为大明火器大船研发,对工部非常、非常、非常……重视。又因为跟着徐景珩学习各种功课,经常出入工部,和工部的人都挺熟悉。

皇上的目光,平静冷漠。工部尚书赵璜,眼泪“刷”地出来:“皇上,贪污之风不容姑息,官场风气也要整顿。臣都明白,然读书人的土地,不能动啊。”

工部尚书的话音一落,工部的人都跟着哭。工部的眼泪,引发朝堂上读书人的眼泪,六部九卿基本都是读书人出身,一时间,朝堂上一大半都是眼泪。

这个说:“皇上,读书人读书科举,乃是为了报效吾皇和大明,穷者修身养性,达者兼济天下。”

那个说“读书人向来不懂经济之道,经营家业也不会,又需要专心读书,读书要很多银子供应,没有土地收入怎么行?”

还有的,直接说‘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,书中自有颜如玉,书中自有黄金屋……’

工部右侍郎童瑞,读书人中特喜欢研究工事的人,也是主持营建豹房、豹房外围宅子的人之一,他也坚持要给读书人留住土地。

“皇上,臣知道,有些科举之人去世,家里的人不发丧,只为免税权。臣也知道,乡下一个举人考出来,一个家族,一个村子的土地都挂在其名下,一千亩地说是一百亩……”

“可是皇上,这毕竟只是极少数。大明的读书人,一腔忠心为国为民,天地可见!”

童瑞一腔文人正气。一时间,朝堂上的文臣都露出一腔忠臣铁骨,老御史也不打毛澄了,跪在地上哭,都察院、六部九卿的文臣都哭。

皇上抬抬眼皮一扫朝堂,勋贵外戚们也会哭啊。

武定侯郭旭嚎得最响亮:“皇上!这些都是歪理。一个小秀才,什么也不做,寒窗苦读十年考个秀才,就能见官不跪,免税赋徭役,犯事不得被用刑,当私塾老师,县衙里的税收官文书官……这对战场拿命拼的将士们,何其不公?!”

!!!

朝堂上的武将们,本来坐山观虎斗,哪知道被搅合进来。文、武历来不和睦,尽管恼怒武定侯赖皮,可对文臣们更没有好感。

朝堂上的形势又是一变。

这样的大朝会,挤挤挨挨的有五六百人上朝,后面的人听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反正自觉官位低,前面的人哭他们也哭,前面的人跪,他们也跪。

朝堂上哭了一大半,跪了一大半,皇上的目光落在定国公的身上。

定国公心肝儿一颤,极力收敛脸上的喜色。

内阁六位阁老心里齐齐一叹,魏国公,到底要做什么?心里一个模糊的认知吓住他们,叫他们不敢相信。

文臣们一看勋贵外戚不依不饶的态度,六位阁老的态度,都认识到事情严重,哭声那个悲戚。

无他,这世上的争斗就是这样,一方强势一方就弱势,或者心里头犯嘀咕——难道勋贵外戚的动作,有指挥使背后的示意?还是皇上的暗示?

人嘛,不怕青天白~ri的没有鬼,就怕自己吓自己。越想越胆寒的文臣们,又一起看他们的主心骨,六位阁老。

六位阁老的脸色,已经黑得可以拿毛笔蘸墨汁儿。

六位阁老事先都隐约意识到勋贵外戚们的动作,魏国公不北上,他们都没有那个胆子,可魏国公来了,一番安排,还有活着的指挥使给他们撑腰,他们就要报复。

你们文臣不是要土地改革吗?好啊,一起改革啊,谁怕谁?

六位阁老不用看,也可以听到勋贵外戚趾高气扬的无赖模样——来啊,来啊,互相改革啊。

六位阁老心里大恨,不想上魏国公的当,又不能不管,就觉得这些勋贵外戚都是大明的蛀虫,就不应该给他们翻身的机会!

毛阁老的脾气最直,第一个没忍住:“皇上,大明科举之人,占据的土地不多。所谓的多,应该是……”他狠狠地一闭眼,终是说出来:“是因为,大明一百五十年来,三年一次科举,加历次恩科,秀才、举人、进士,太多太多。”

皇上听到这里,眼里多了一分赞赏,敢于说出来,可。文臣们因为毛阁老的态度,精神一振。皇上又看向勋贵一方。

定国公正沉思。不防黔国公沐绍勋看一眼阁老们,给皇上躬身行礼,朗声一笑:“皇上,臣记得,正德十六年至今,举人大概是优免一百亩至两百亩,各个省份不同。江南土地少人口多,江北土地多人口相对少,云南读书人少,大多山地。

然而,大明两京十三省,却是江南最富裕。

皇上,臣一路从云南到北京所见,这土地,并不是最名贵的财产,臣不明白,何苦护着不放?”

庆阳伯夏臣一听,也再次站出来,脸涨的通红:“启奏皇上,皇上,臣有一言。皇上,‘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’,这句话臣不明白。臣不懂,臣打小儿读书,只知道读书明理,从来不知道‘书里有颜如玉,书里有黄金屋’。

皇上,读书人不会经营家业,不懂经济,那臣更不懂,读书人会什么?”

!!!

!!!

皇上看他们一眼。

所有人都看他们。

黔国公沐绍勋,洪武孤儿,太~祖皇帝和马皇后的义子,黔宁王沐英之六世孙,今年二十岁,正德十六年袭封黔国公,佩征南将军印镇守云南。五年来,他不光长得越发魁梧英俊,脑袋也是勇略过人,平定云南缅甸乱局,降服地方土司,尤其是配合彭泽在云贵的行动,稳定滇黔局势,功劳很大,性格也傲气。

庆阳伯夏言,今年也不到四十,一成年就是注定的外戚伯爷,不光有御赐土地,还有外戚俸禄,挂名锦衣卫的俸禄。

就连皇上都认为沐绍勋、夏臣,纯粹是“站着说话不腰疼”,更何况其他人?

奈何勋贵外戚们就是有这个傲气。外戚们尚且因为“裙带关系知道尴尬”,勋贵们却真真是傲得很,大明开国一百五十年,能坚持到现在的勋贵,哪一个简单?

一时间,文臣武将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身上,就是那神童二十岁中进士,也忒嫉妒,忒痛恨。

勋贵外戚们:“!!!”脑袋扬的更高。气得定国公连连咳嗽,就觉得徐景珩从来不上朝太对了,这勋贵里头一窝儿年轻人,细皮嫩肉的,忒拉仇恨。

武定侯郭勋也觉得,这两个人再次冒头,那就是帮倒忙,可没办法,自己人,只能护着:“皇上,臣认为黔国公说得对。大明的读书人,截止元和四年,一共录取五十五万。江南读书人多,年年为了一个秀才抢破头,年年上书增加名额,朝廷一直不同意。

皇上!我大明的人口,眼看要突破一亿五千万,这对比,何其之小。可是,明明江南的土地最少,可却最富裕,这为什么?大明的读书人不懂经济,不会造大船大炮,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?那农人种地,匠人做工,商人跑商,武人打仗,读书人,就读书?”

武定侯郭勋的言外之意,那青楼楚馆都出卖皮肉,你们做了什么?我呸,就会读书??

皇上人小没听懂。满朝堂的读书人听懂了,都在心里大骂。礼部尚书没忍住,站出来,义愤填膺:“皇上,读书有用无用,各说各有理,端看个人。大明需要读书人,大明武将打天下,文臣治理天下,只能通过这个方法鼓励天下人读书。”

皇上目光一闪。果然,定国公再次站出来:“皇上明鉴。礼部尚书这话,臣也认同。治理天下乃是大事,大明的精英人才都汇集于科举,此乃必须。然臣不明白,臣理解读书人,理解大明的需要,为何读书人不理解其他人?

我们大明的工匠,大明的农户们,就不是大明需要的吗?”

“皇上,臣认为武定侯言之有理。读书人再重要,也不能做了全天下人的活儿,总要给天下人一个活路儿!”

!!!

!!!

!!!

六位阁老就感觉口中腥甜。

皇上嘴角上挑,眼睛微微眯起。

定国公强撑住,站稳。

胆子大的比如武定侯、黔国公,脑袋高扬。胆子小的,比如夏臣,夏臣心里头打哆嗦。皇太后一直不要他掺和任何事情,他也不敢对上自己的皇上小外甥。可事情逼到这一步,再缩头,那还是男人吗?那还是大明儿郎吗?

一时间,勋贵外戚们同仇敌忾,端得一副为国为民,真有几分文臣们“死谏”的架势。

文臣们,开始有几分害怕。

文臣们,或者说科举士族们,不同于勋贵外戚的情况。勋贵外戚类似宗室们,全靠投胎好,正经文臣们都是科举进士举人出身,二十年寒窗苦读,几番考场厮杀,官场熬资历,才有这身荣华。

人嘛,都这样,文臣们觉得自己一身正气,一身才华。勋贵们觉得我祖上光荣,我是天生的贵族。外戚们认为,自家的女子命好进了宫生了皇子,这就是命好啊,命好就是最好!

各方势力谁也不服谁,争斗就是难免。

此时此刻的勋贵外戚们:反正我们的土地都被改革了,反正我们就是看你们不顺眼!看得文臣们那个恨啊。

皇上的语气慢悠悠。

“定国公言之有理。朕也有疑问。朕吩咐在湖广开始工科学院,为何至今没有动静?”

定国公大喜,亲娘啊,可算是一颗心回到肚子里。

“皇上!臣听说,因为工匠们都不敢。皇上,读书人把持天下舆论,天天喊着‘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’,喊得一些工匠们,明明为大明做出莫大贡献,也觉得自己卑微低贱。皇上,臣痛心啊。皇上,文臣是大明的顶天柱,工匠们也是啊,皇上!”

“皇上!我大明匠人,有洪武年间陶成道,熟读诗书,看淡功名,钻研技巧,协助太~祖皇帝打天下,有张仪建造浑天仪,根据学说浑天说展示天体运动。皇上,我大明的工匠们,功劳大啊。皇上,我们大明的工匠们,委屈啊……”

定国公带头一嚎,勋贵外戚们一起嚎,嚎的那个响亮,满腔热血忠义,奉天殿的天井都震动。

皇上觉得定国公等等一干勋贵外戚们,嚎的非常有前途,特配合地问道:“朝堂上,可有工匠?上前来。”

皇上清脆的小奶音响在奉天殿,六位阁老眼前一黑,站位最末的工部低阶官员们,战战兢兢地上前来,至此,魏国公的谋划,几乎都浮出水面。

洪武三年,太~祖皇帝颁发一道亲笔圣旨:

“说与户部官知道,如今天下太平了也,只是户口不明白哩。教中书省置天下户口的勘合文簿户帖,你每户部家出榜去,教那有司官将他所管的应有百姓,都教入官附名字,写着他家人口多少,写得真着,与那百姓一个户帖,上用半印勘合,都取勘来了。

我这大军如今不出征了,都教去各州县里下着,绕地里去点户比勘合,比着的便是好百姓,比不着的,便拿来作军。比到其间,有司官吏隐瞒了的,将那有司官吏处斩。百姓每自躲避了的,依律要了罪过,拿来作军。钦此。”

这么一道大白话圣旨,决定大明开国以来,一百五十年的户籍制度。

大明人,主要分为民、军、匠三类,一律有将士们造册登记。以户为单位,每户详列乡贯、姓名、年龄、丁口、田宅、资产等等,送给户部的一册,封面用黄纸,故称黄册。按规定,黄册十年一造,每册一式四份,分别上报朝廷户部及省、府、县。

而在大明人的心里,这份户籍就是“辩贵贱、正名分”。大明人按照职业分为:官绅户、民户——农户、儒、医、阴阳户;军户——校尉、力士、弓铺手、军匠;匠户——厨师、裁缝、马船、灶户、盐户、商户、儒户、驿户等等。

特殊的有:宗室人口、勋贵外戚荫蔽人口、小民族人口。

每一百一十户为一个“里”,每个“里”设有十个甲。世代相袭,不得变动,不得流动。比如给事中夏言是军籍,不是他考上进士就改了门头,而是要做到尚书的高位。

一百五十年来,大明人除了越发强烈地要求户籍流动以外,随着大明工、商的发达,市籍也成为新的户籍制度,尤其是江南。

江南繁华。宁做江南女,不做江北男。宁做江南狗,不做塞外人。江南民风开放,读书人不再高高在上,工商之人也都读书文雅,导致北方的工匠都朝南方偷跑,北方的商人都去南方安家落户花银子……

恶性循环之下,江南越发繁华,各项文化越发兴旺,吸引更多的人才跑去江南……

这也是朝廷一直不敢动户籍制度的一个原因——最典型的例子,最近户籍小改革,只针对沿海,大明北方的人口呼啦去了十多万;皇上要重视工部,要好的匠人,工部给出高俸,可不到轮班的时候,江南的好匠人就是不来,要江南的官员们亲自上门,挨个去请来……

魏国公临走之前,对南北差距有深入的认知,对他儿子在豹房附近搞的房子买卖,更是欣赏。见了一面章怀秀之后,果断地改变计划——挖出来文臣手里的土地,给农户。挖出来文臣手里的垄断大权,勋贵外戚也不碰,给匠人!

三名工官跪在殿前,脑袋碰地,一动不敢动。

皇上:“三位爱卿平身。”

三位工官腿都打颤,声音也打颤:“小臣谢皇上恩赐。”

皇上示意定国公,定国公立马端出来国公的气度,温文儒雅、礼贤下士地问话。

“太~祖皇帝规定的典章制度,大明的匠户一为轮班,二为住坐,按照法令全国工匠都必须轮班到京服役,外府有工部管辖,内府由宦官统领,可对?”

后面两个工官不敢说话,有一个大胆的,小心翼翼地回答:“回王爷问话,对。”

“大明一些工匠,因为做活好,受宦官赏识而直接传奉入仕,可对?”

“……对。”

“太~祖皇帝对工匠有明确的功劳认知。永乐皇帝营造北京城,研究火器大炮,更是重用工匠。

工匠们于大明有大功劳。弘治八年,修隆善寺,工竣,孝宗皇帝惊喜,授工匠三十人官,尚宝卿任道逊等,以书碑亦进秩……文官们上疏切谏,工匠授官,已滥觞于此。

正德初年,刘健等阁老上疏,有画史、工匠滥授官职,多至数百人,岂可不罢。

宦官刘瑾擅权,《通鉴纂要》成,先皇授京卿者又数人,装潢匠役亦授官秩。到刘瑾下去,内阁掌权,宫廷匠人多退回江南,可都对?”

“……对。”

定国公高举朝笏,高声呐喊:“皇上,大明的工匠,一直以来,不管有多大的事情,都有文官管辖,功劳都是文官的。就连给工匠们授予闲职,文官们也不同意,见到机会就打压。

皇上!文官们天天喊着祖制,他们能不知道,太~祖年间,徐兴祖、井杲,以厨役授光禄卿。杜安道、洪观以栉工官太常卿、礼部左侍郎。蔡春、王兴宗,以皂隶官布政使……”

定国公的功课做得非常足,十足的足。大明一百五十年,从营造宫殿,修造河堤,修缮长城等等等等,凡有名字的工匠他都记得。皇上自然捧场:“回话之人,可是徐杲?”

工官徐杲“扑通”跪下:“皇上,小臣徐杲。”

“徐杲,修缮乾清宫、文华殿、豹房,有功。参与豹房附近房屋营造,南北城防水沟渠修缮,有功。”

“皇上……小臣,不敢,小臣……做本分。”徐杲跪着不起身,屁股撅得高高的,身体趴在地砖上直抖。

皇上心里不舒坦,言语冷厉:“你是朕的臣子,朕的子民,你做了事情,有了功劳,何来不敢?起来!”

徐杲吓得直接趴下,身体软的面条一般。定国公和武定侯一人拉他一只胳膊,硬拉起来。皇上就更气。

“你家学渊源,技艺高超。朕问你,朕要开办工科学院,你们工匠,可有书本?四书五经那样的书本!文人有孔孟圣人,有老子庄子,你们也有墨子,你们的老祖宗,没给你们留下一本书,自己会不会写?”

“朕要你们打破家传,传授技艺给大明所有的天赋之人,学子遍天下,可敢?回答朕!”

朕的话里透着杀机。你有什么不敢,你是大明人,是朕的臣子,你有什么不敢?发现其他两个工官都要昏倒,皇上的眉眼都竖起来,大喝一声:“徐杲,你敢不敢?午门斩首,教书育人,选!”

徐杲一个激灵,嚎啕大哭:“皇上……皇上……小臣敢,小臣敢……皇上……”

可怜徐杲,叫定国公和武定侯抓着,想晕晕不成,想死不舍得,想活怕文臣们报复,面对皇上的杀气,只能哭着答应。一句“臣选教书育人……皇上……”出口,徐杲真受不住晕了。

皇上挺满意:“带三位工官下去,工部尚书,他们的笔墨纸砚给准备好,朕要看到工匠们写的书。”

皇上目光一撇工部尚书,那意思,工匠们的安全出来问题,朕砍你脑袋!

可怜工部尚书,含泪接旨,也要晕。

锦衣卫侍卫们扛着三位晕倒的工官下去,朝堂上再次安静下来。杨廷和知道,他作为内阁首辅,必须出面,他的一颗心泡在黄连里,苦不堪言。

杨廷和出列,面对皇上那双眼睛,手里朝笏一抖一抖,他的心也一抖一抖。

“皇上,开办工科学院,宗列圣以来臣未之前闻也。臣知道皇上关心大明匠艺发展,然自古国家财尽必取于民,民穷必至于变。若官赏既滥,则俸入不得不增,恐有限之供输不能给无涯之用度。皇上……为祖宗保天下,为天地养生民,不宜有此。”

杨廷和先说明,文官们阻止工匠做官,不是为了私心,而是为国为民。

“我朝旧制武阶专以待军功,管事必由于推选,自正德年间为权奸所坏,几危社稷,今厘革未几,而内臣乞升之奏随请随得,如祖宗成宪何?如天下公议何?况小人之欲愈纵愈贪,若不早赐禁绝,恐将来无复底止。”

再说明,先皇时期,内阁六部抗击刘瑾擅权,也是为国为民,不得已而为之。

“国子监的学风严重偏移,内阁毛纪自请去整顿国子监,臣相信,国子监一定会慢慢整改。臣只想着,皇上要改革,切莫着急。华夏士农工商,四大阶层,不是大明独一份,自古以来就是如此。

皇上,我们大明,对待工匠农户,已是历朝历代的最好……皇上!”

杨阁老老泪纵横,已经说不下去。皇上从善如流:“工匠们的俸禄已经够高,不需要授予官职。可。”

“科举之人手里的田地,瞒报的,挂名的,偷税漏税的,有户部和……武定侯统一清查。”

杨阁老身体一晃,真要晕。定国公一把扶住,武定侯麻利地跪下接旨:“吾皇天纵圣明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谢阁老简直是扑出来:“皇上,不能按照《大明律》。”

皇上眉眼一肃:“都说太~祖皇帝时期的律法太严,朕也知道人无完人。朕不因为一万两银子砍脑袋。内阁六部九卿,酌情处理此事。有关于《大明律》上的律例,若需要增改,一起商讨。”

六位阁老又要晕,皇上一句话,就要去改《大明律》!费阁老最撑得住,却也只有一句话:“皇上,工匠们手握天下利器,不可放纵!”

皇上对费阁老看一眼:“内阁六部九卿商讨,上书。”

礼仪大太监高喊:“退朝~~”肚子饿得咕咕叫·皇上,跳下来龙椅,走向后殿,群臣恭送。

一个个的文臣,都是面容凄然,泪水涟涟。只有的倔强,有的悔恨,有的无助……

一个个武将,好似看到曙光。

勋贵外戚们,恨不得仰天高呼,跳起来呼喊发泄——哈哈哈哈!哈哈哈哈哈!

皇上回来后殿,除去实铁打造的通天头冠,一身大袍服,用完一份奶汤,看看滴漏上的时辰,申时七刻,稍作休息,换一身青色便服回来乾清宫,开始用晚食。

膳房太监摆开桌椅,送上来三菜一汤,皇上洗漱净手坐好,看向余庆。

余庆立马从外头侍卫的手里接过来一个小碟子,双手捧着送到皇上的面前,声音那个讨好:“皇上,指挥使和文老先生去钓鱼,红衣侠炸的。”

皇上顿时笑得眉眼弯弯,小小的小鱼苗加上面糊糊,炸的金黄,冒着热气和香气,摆在素雅的青花瓷碟里,皇上的小鼻子动动,伸手捏起来一个,又酥又脆,里面非常鲜嫩,吃起来超级香。

当然,膳房把鱼汤也熬得非常香。

这是一天中,皇上唯一的放松时刻。用完晚饭,散步消食,板着小胖脸听唐伯虎老师讲《诗经》、听刘成学讲《大学》,于戌时七刻上床休息,一边睡觉一边练功。

这也是皇上不住在徐景珩那里的原因,皇上认为,他要长大,要强大,要保护徐景珩,而他和徐景珩住在一起,会不由己地放松,放纵自己,甚至受到徐景珩的影响,宽容敌人。

皇上人小小的,已经知道,对敌人狠,首先要对自己狠。

太~祖皇帝等等一干鬼鬼们冒出来,一起看着睡觉练功的小孩子,都是沉默。

徐景珩和文老先生喝醉了,爬梯~子在屋顶赏夜看月牙儿,文老先生问:“你就不担心?”徐景珩只笑:“不担心。”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小鹰长大要学飞,小孩子长大要学做事。皇上……会好好长大。”

文老先生瞧着他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担忧,拍拍他的肩膀,叹气:“皇上因为匠人们的自我轻贱愤怒……到底还是小孩子。”

两个人一时都沉默,心里烦闷,干脆在屋顶上躺下来,脑袋枕着胳膊看夜空。

夜色黑的深沉。夜空中清风明月,星光点点,安慰无数失眠的人。同一个夜空下,刘阁老和他的孙子刘成学,在书房里挑灯说话,听完今儿一天的经过,长长地叹气。

“魏国公的计划,不光是如此。”

“祖父你是说,魏国公还有其他计划?”

刘阁老教导孙子:“魏国公是大明的魏国公,也是南京的魏国公。皇上这番改革,最有利的是江南和南京,不是北方。”

刘成学不敢相信:“可是改革是在全国铺开。”

“南北差距,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,也不会一天两天就补上。祖父就担心,南方经过如此改革,脱离土地,越来越好,北方……”

刘成学对北方有信心:“祖父,北方也不差。”

“等你哪天去江南看看,你就明白。你上次不是说,要出去做地方官?这就是一个机会。皇上要整顿贪污之风,杀下去一批。改革湖广,湖广需要很多新官员。你可有要去的地方?”

刘成学沉吟片刻:“祖父,孙儿想去湖广看看。理学日暮,心学不适合推广。大明经过皇上的改革,新学说很可能有工匠方面开始。”

刘健刘阁老对孙子的观点很是欣慰:“你有如此体悟,殊为难得。祖父提议杨一清进内阁,和内阁阁老们一起设计魏国公去水师,皇上也没有错待你,皇上大度。但你们不能因为皇上大度,就做事肆无忌惮,要更恭敬。”

刘成学嘴巴动动,想问问,既然如此,为何要设计魏国公,设计皇上?到底是没问出来。

“孙儿明白。孙儿去休息,祖父也早点休息。”

“嗯,去吧。”

刘健刘阁老看着孙子下去,在躺椅上轻轻闭眼,年老的人睡眠少,他这么大岁数了,将来有的是时间睡觉,他担心魏国公的下一步计划,更担心皇上为何有这般变化。

刘健想不通,庆成王的身上到底牵扯什么,真的只是徐景珩设计他,要他主动退回土地?

刘健想不通,其他几位阁老也想不通,所有人都想不通,只能安慰自己,皇上长大了,懂事了。

杨廷和在书房里,看完儿子杨慎的来信,气,却又无可奈何。

皇上要开办工科学院,还要造一座公开的藏书楼。寒门士子为了出头,不惜支持这般改革。朝里的改革派都不说话,就连亲儿子杨慎也支持湖广的土地改革,杨廷和作为一个传统的儒家文人,文人高于农工商的思想根植于骨髓,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。

可不能接受,他又该怎么做?

他在心里琢磨,整顿四川杨家,需要大半年的时间,距离退下来,只有一年多的时间。退下来还是被尊称一句“阁老”,可真不是阁老了。可不退下来不行。他自己、谢迁、蒋冕,辅佐三代帝王,再不退,就要拖大明后退了。

都要退,该怎么退?

杨廷和凝目注视袅袅燃烧的沉香片,一时又想起徐景珩,徐景珩,真要退下来吗?

谢阁老在家里,和儿子谢丕念叨:“一尘不到水边亭,扫石焚香昼掩扃……”

谢丕嬉皮笑脸:“父亲这首诗作的好。”

谢阁老不搭理儿子:“人都说一入江湖岁月催,进入庙堂也一样。为父老了,这思考,也跟不上年轻人了,到该思考退路的时候喽。”

谢丕收敛神色:“杨阁老、蒋阁老、父亲,都退下来。是杨一清阁老做首辅吗?”

谢丕摇头:“为父也不确定。为父只担心,夏言、张璁、桂萼、严嵩……都太冒进,不知道徐景珩有何安排,皇上要做大事,内阁,成就大名声,青史留名,却也危机重重。”

谢丕面色一整:“儿子想出洋看看……儿子知道自己不能出洋,儿子想去南海。”可饶是谢丕要去南海,谢阁老也够震惊的。

父亲做阁老,子、孙一辈就不能进内阁,这是默认的规矩。谢阁老知道,他儿子,这是眼看大明要腾飞,也忍不住了。

谢阁老沉默不语。

蒋阁老在家里面对三个儿子,同样沉默不语。蒋阁老第一次知道,他的儿子们,平时不是玩乐,而是在研究天文。儿子喜欢天文,不喜欢四书五经,痛恨理学,当代理学大家·蒋阁老受不住这个打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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