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翼十年

薛恩醒在一张床上，他支起身子，阳光撒在他的膝盖上，薛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，空气中的浮尘在光柱下清晰可见，他斜躺着感受着疲惫从骨缝中流出。

“谢谢。”

海洋网吧的老板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，他眼窝深陷，两颊无肉，仿佛是阴阳不良一般，但眼中却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炙热，最奇怪的是，他怀里抱着一捧报纸，老板洒眼一看，都是过去的新闻。

“早市十块。”

“给我开个单包间，半天的。”

这小伙子还怪舍得，老板笑了笑，熟练地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符，自己的网吧配置并不高，但包间隔音绝对可以，开包间的一般都是当做钟点房使用。

不过......他看起来这么虚弱。

“上楼向西走开着门的第二个包间就是。”老板回以笑容，薛恩懒得分辨其中的意味，抱着报纸从纷纷扰扰的人群中走过，这里是最便宜的娱乐场所，拐角处的油腻男人翘着二郎腿刷着梦幻西游，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用力在桌上一蹬，沙发滑了出来，薛恩移开视线。

“艹，真够冷的，再也不通宵了。”另一个男生同样附和。

鬼话罢了。

薛恩拉开包间的门，很轻，沙发是一年前流行的款式，他把整个身子陷入其中，看着面前的屏幕发愣了一会儿，在键盘上敲下“柏桐县第一人民医院”。

“桐柏县人民医院，筹建于1952年，是一家集医疗、教学、科研、预防保健、康复为一体的国家二级综合性医院......”

没用的资料，照片也是几年前的模样，薛恩关上词条，这不是他想要查找的东西，他想了一会儿，点开了柏桐吧，几百页的帖子，薛恩一条条地往下翻，每当看到医院的字眼都会点进去端详一番，

“砰砰”

“进。”

老板探入半个身子，把一杯饮品放在薛恩的桌子上，

“包间送的，开包间的五杀送二十块钱网费，一天一次。”

说过无数遍的套话，老板瞄了一眼薛恩的屏幕，确定没有在进行违法浏览交易放心地离开。

薛恩拿起一份报纸，草草地浏览一下丢在一边，如此往复，整整二十张日报，薛恩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。

“这样不行，应该从有用的地方查。”

儿童助疗师、那个小护士、电梯里的无脸人，还有一位张主任。

张主任！

主任级别的，医院详细信息应该会有记录，薛恩在医院主任医师那一列翻了许久，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屏幕上。

“能在那个世界出现的人，一定有着特殊之处。”

肾内科、肝脏内科、内分泌科，薛恩立刻锁定了相关字眼，他将整所医院的简介上上下下翻了一遍，又去贴吧里详细翻阅，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，薛恩在电脑上向前台要了一碗泡面。

“你的面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“小伙子，你来这是查资料的？”老板愈发好奇，电脑屏幕上的各个标签页已经被挤压成小块，见薛恩没有回答，老板念叨着人民医院的名字默默离开，或许忘了关门，老板又原路返回，嘴唇嗫嚅了许久。

“工作的话我不知道，治病的话最好还是挑个大医院。”

薛恩猛地转过头来，“为什么？”

“不为什么，这医院技术不好。”

薛恩皱眉，拉出一张凳子来请老板坐下，演技顿时上线，

“网管，我妈这些天身体不怎么好，去那儿查了查说是肾衰竭......得在那儿治疗一段时间，我又不太放心这小县城的医院能不能治好，就来查查......”

“噢。”老板脸色缓和了不少，“平时骨折了感冒了来这儿还行，像肾啊肝啊这种五脏最好是换个医院。”老板摆摆手，看着薛恩那乞求的脸，话匣子一下打开。

“小伙子看你这脸这些天也没少操心，我可给你说啊，那医院可不行。”

薛恩来了兴致，要求老板细嗦，老板似乎也有过经历，他徐徐道来，

“去年五月份吧，我家那老父亲也是，在街上被电动车撞了一下，想着去医院查查内脏有没有出事，结果检查出来个脾大，过两天再去检查，那医生又说肝出了问题，肿了一圈怀疑是肝癌，让我老父亲赶紧住院继续做检查，很有可能得手术把肝割了，我老父亲当时就吓坏了，半辈子农村人听见癌就发懵，当时路都走不动了，我们硬是把他背回家，回家话也说不清楚，迷迷糊糊发了一夜烧。”

“那怪严重嘞，后来咋说？”

“后来？”老板嘴角向下撇了撇，露出很鄙夷的神情，“后来我们一合计，就算做手术也不能在这啊，就去了市里的医院，上上下下把全身都检查了一遍，你猜结果咋样？”

“结果就是个肝硬化早期，就给开了两个星期的药，后来又查眼睛，查晨尿，查血......发现问题是出在肾上，花了不少钱做穿刺，到最后终于给检查明白了，人没啥事，我那老父亲也放下心来。”

“你说，要是真按那医院检查的，听那烂熊医生胡扯把肝割了，那人不就废了！”

老板越说越气，薛恩默默记在心里，

“所以说小兄弟，中老人家还是得把心态放好，去大医院做个检查，说不定就查出来没啥病了呢！”

薛恩连连称是，忙夸老板心态好，老人家福气，老板对薛恩的认同很是受用，哼着小曲离开。

“还是得去医院一趟。”薛恩咽下一口泡面，莫名想起了那个护士。

柏桐县第一人民医院。

白天的医院并没有多么阴森，薛恩来时，一辆救护车正响着笛离开，它是去接因交通事故受伤的人还是去接预产的孕妇？

“先去找儿童助疗师。”

薛恩没坐电梯，而是一口气上了五楼，他的身体孱弱到了一定地步，扶着栏杆都很难迈步，他突然怀念起自己昨夜的身体，虽说丢了一个肾，但好歹能挥舞消防斧......

罢了，对男人来说没什么比肾更重要。

墙上挂着这一层医疗人员的照片，薛恩看了一遍，仅凭上身很难看出与黑影体型相符的人，也没有儿童助疗师，薛恩推测可能在心理科室。

“那是不是就意味着，这个职位的人员是会经常变动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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