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秋梦演

“轩，我发现你在做无用功。”

端坐在方寸山上，看着眼前离恨君远转辉星连点方寸山外泛起的涟漪，常嬴语气显得有些不快。

“我当初就不该信的，现在的我竟然连真名都没有了，何等可笑。”

缓缓吐出一口浊气，离恨君的眼色略带不甘，但她也知道，凭借如今的实力，她连基本的破防都做不到，而之所以不断尝试，只是为了发泄自己惨遭背叛的无力感。

多年以来一直信赖的第二本尊竟在不知名的某一天背叛了自己，还夺走了自己的唯一真名，让自己成了所谓的伪物，这对她来说近乎荒谬，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
“自己选择的路，即便是跪着也要走完，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，莫非现在的你后悔了不成，这可不像你啊，应南轩。”

看着眼前的本尊，常嬴表示自己无比受伤。

“你打算做什么，不妨跟我说说吧，替你，也提他们。”

太素看着没有任何敌意的常嬴，语气很是平淡的问道。

“做什么……老实说，我认为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的，你现在不就在云梦等他吗，毕竟当初坐落帝位的，可不是你那屁事不管的老爹，而是帝鸿啊……”

常嬴看着太素，眯着赤瞳的她，左手支撑着她的头颅，右手则是指着太素。

“仅就自己而言，我只能说这世道糟透了，没有任何挽救的必要。”

“世事混沌啊，我的殿下，你再不懂人心也要明白这一点吧，莫非是不愿明白么……”

常嬴依旧侃侃而谈，而此刻的太素眼眸低垂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“可惜了，主事非我，而是悼亡，他们总是认为所有的一切的可以试着拯救一下，哪怕把自己搭进去也在所不惜，呵，一群傻子，明明都已经看的分明，却偏偏跟个傻狍子一样，什么都要掺和一脚……”

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略显嘲讽的笑，也不知道此刻的她在嘲讽着些什么东西，是自己亦或是那些悼亡，还是如今的太素和在场的离恨君。

“但我，亦或是我们，可不在乎这些，我们在乎的只有他了，忘秋，亦或是曾经那位被叫做遗尘的少年。”

“他是新的谪仙，一位失去蒙尘仙心的他，以人的身份，从世外之地步入大世之中。”

“此刻的他如同白纸一样，想必你们也清楚吧。”

“捡拾自我的他不能再受伤了，想必你也明白的吧。”

“那些年我们所不及的，你们所遗弃的，我们来背负，我们来承认，我们来弥补，只要我们还是少年，还未老朽，那么这一切我们都不会休止。”

“他已经累了，本来在世外不断轮回的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世内，你们就不愿多想想么，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，有点我就不明白了，你说你们找了这么多年的忘忧乡，还不如一位凭着河图洛书梦想寻找救世之主的伏羲后人，伏羲死了多少年了，就这样你们还能来晚一步。”

看着面色有点阴晴不定的诸位，常嬴嘴角的嘲讽意味越发的浓郁了。

“你说什么……伏羲后人，就是那个已经没落的风氏……”

离恨君瞳孔剧缩，谪仙的入世，老实说她也没有想到，谪仙身上的天机混淆和天道预演，遮盖住了一切与他有关的痕迹，一切有意探寻谪仙存在的，都会在不经意间错过。

但当她回眸看向身旁的阿素，却是一脸的了然之色，没有多少意外。

“怎么会……这样……告诉我，常嬴阁下，那位伏羲后裔是怎么找到的……”

一旁静听的司音似是情绪显得有点激动，连忙问道。

这些年，她为了找到忘忧当年所说的忘忧乡，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时间，却被一个伏羲后裔捷足先登，这对她来说无异于一种讽刺。

但随后发现自己的失言，也是后退，不再多言。

“伏羲氏最后的预言，让伏羲氏彻底失去了所谓人心，也让伏羲跌落了圣者之位，自伏羲作古，河图洛书为此蒙尘，不复以往那般神异，只能被摆在伏羲桌案上，当一个不足道的稀罕物，而那个窃盗河图洛书的怪小老头，就是而今风氏唯二相信伏羲预言的存在，他自年少始，八岁就携河图洛书出走诸方，阅历山海诸地，以一届凡躯来到了谪仙面前，历经千载，而他在这之前也算艰辛，草寇流窜，诸地互斥，门派倾轧，人神剥削，信民流血，生民易子，粮荒蝗灾，其中种种我不多言，也许你们不清楚吧，这千年内因那失效的河图洛书，不知有多少痴迷永生的人半路截杀于他，他有数千次险些因此丧命，若非当年及时察觉，他险些死于歹人之手……”

“不过好在，我们最终还是在那个小怪老头那里找到了所谓的世外……一个永远不会被外力影响的乡下地方，按我们那里的话来说，这应该是另一个悼川，一个被谪仙残存的忆念拉入永恒的忘忧乡，里面的一切不生不灭，不增不减，一切恒常有数，按圈外那位的说法是这样的，那个地方，永恒的停留在了悲剧发生之前，一天又一天的持续平凡日子的乡下破地方，没有谁想改变什么，也没有谁想要出去，那里除了平凡，什么东西都没有，哦，不，还是有东西的，唯一能给遗尘，也就是忘秋打发无谓时间的地方，不渡河，每天都会去垂钓的地方，当然了轮回了不知多少世的他，应该是这么说的没错，依旧钓不上来什么玩意，反正我到那时看到的就这些了……只是远远看了一眼……就离开了，果不其然，不久后，又来了两位，一位是壶天老头而今的大弟子，跟无名那小子其名的存在，至于另一位，若是没猜错的话，嘻嘻……”

无谓的拿出了手中糕点，默默地折了一小块放到嘴里默默地舔舐，似是被甜到了的她眯起了赤眸。

“阿素，她说的那位该不会是你那个……”

似是被什么惊到了一般，离恨君和司音明显是意识到了什么，但都纷纷不再有什么言语。

“你不会真以为躲在山里，我就伤不了你了吧，在我耐心用完之前，我还可以放你走，还有，轩，回去后你有必要跟我解释一下……”

太素回眸看了眼面露尴尬的离恨君，手挽长发的她，语气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。

“我这不是在等着呢，我的殿下。”

常嬴说话之间，语气带着些许凝重，她知道，在殿下面前，位居方寸之山的她也是极其不安全的，眼前的这位殿下，绝对是说到做到，而在此刻她的身后却是出现了一扇道门，其中缓缓走出了一位须发皆白的墨袍老者。

而这位眸带沧桑色，手中持典卷，一副感怀旧事的样子。

“诸位，老朽腿脚有些不利索，慢了一点，若是怠慢了，还望各位勿怪。”

躬身稽首，一举一动毫不含糊，常嬴身后的老者说话的语气带着谦恭，没有任何倚老卖老的意味。

“昔日讲授之恩，素莫敢忘。”

回以一礼，太素语气带着些许敬意。

“先生讲授之恩，莫敢忘……”

身后的离恨君和司音，哪怕是身后的青衫男子还有一脸虚弱的无涯，以及迟迟敢来的望山、无名，他们见了老者行的都是一样的礼数，他们都见过眼前老者，在年少时候，或多或少都见过一面，说是授业恩师都不为过。

“诸位天资卓绝，即便老朽不教，诸位也会自个明白的，教授之恩，实不敢当，老朽也是愧不敢受，若是诸位坚持，属实折煞老夫。”

老者哈哈一笑，摆了摆手，亦是再回半礼，在场的几位这才作罢。

“现在懂了吧，我的殿下……呜……这栗子酥味道还真不错……”

见笔老来了，知道一切尘埃落定的常嬴觉得也没自己什么事了，自顾自的坐在笔老身旁吃起了自带的口粮。

“春秋既出，载书著史，古来圣哲皆如此，我又岂会不知，只是，所载何者，又载何事，还望告知一二。”

殿下目露了然，早在笔老踏出那扇道门的时候她就猜到了。

“元康历末，道艰历启，吾欲沾点笔墨，群英殿上百器榜，若是东皇有意，老朽愿以此为随礼，代为誊写，不知意下如何？”

老者再拜，语气更是谦恭。

“既如此，全凭先生意思，今时今日，是为元康末年，愿诸位牢记……”

殿下如此说道，眸色显得清绝，语气亦是没有半点犹豫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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