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醒
当唐益从床上醒来的时候，他的眼中尽是茫然。
记忆告诉唐益，他是徐克用，而某种违和感又在提醒他，记忆并不能被完全信任。
记忆与违和感开始争斗，记忆很快占据上风，它无法彻底消灭违和感，但已足够令唐益怀疑，也许他真是徐克用，只是出于某种意外进入了唐益的身体。
陈维远穿着白色大褂走了进来，他从口袋拿出一个小巧的镜子，打开放在唐益的眼前。
镜子映照出唐益的面容，记忆与真实的冲突变得越发剧烈，脑中似有无数巨锤反复敲击，每一击都向外迸出难以承受的痛苦。
唐益痛苦地捂住脑袋，他的腕骨狠狠向内挤压头颅，试图用外在的痛苦抵消那从内迸出的撕裂感。
“唐益。”
“唐益。”
“唐益。”
熟悉的声音响起，每一次唤出都会减弱大脑的痛苦，唐益紧皱的眉毛慢慢舒缓，徐克用的记忆如潮水退去，关于“唐益”的认知重新占据上风。
“嘀。”软件的提示音。
唐益抬头看去，陈维远站在一台电脑旁边，笑着说道：“苏小蘋的声音果然有用，我的猜测没错，你的异能和个人认知有关，而熟悉的东西可以作为你记忆的锚点。”
唐益的脑袋还有些混乱，但是记忆的冲突已经消失，他多少恢复些思考能力。
唐益问出每个苏醒者都会问出的问题：“这里是哪？”
“当然是研究所。”陈维远走到唐益身边，将一份表格递给唐益，“用完异能之后的自测和感觉描述，需要为你重复一遍填些的注意事项吗？”
唐益摇头，经过此前几次异能使用的汇报，他已对这个流程非常熟悉，接过表格快速的勾画，同时整理脑中的记忆。
经过早会，见过符野，他去见徐克用，然后向徐克用伸出手，打算对徐克用使用异能。
非紧急状态下主动使用异能，这还是第一次。
其实唐益一直抗拒自身的异能，他清楚记得，他第一次使用异能的时候，欧阳易死在他的异能下，之后他在欧阳易记忆的影响下又杀了杨舒。
如果不是谷教授的两次实验，证明他的异能未必会杀死对象，唐益也许会放弃异能。
即便如此，异能仍是最后的手段，不到别无法他的境地，唐益不想使用，所以在食堂的时候，直到唐益感觉无法挡住束飞云，才勉强使用的异能。
而在面对夏楠莺突然的疏离时，即使内心无比在意，唐益未曾想过用异能查看夏楠莺的记忆，以此了解夏楠莺的想法。
但是面对徐克用，那个真假难辨的男人，唐益第一次生出必须依靠异能看清想法的念头。
徐克用的“报复”太过恐怖，即使事未临头，唐益心中依然生出几分紧张，他必须确定徐克用的“原谅”发自内心，遗憾的是，唐益不认为他可以通过言语和表情判断徐克用的想法。
面对郑长恭的时候，徐克用是几乎不变的微笑；而在面对唐益的时候，徐克用会偶尔露出微笑之外的情绪。
这看起来像是不设防的状态，像是与众不同的重视，像是额外关照的对待，但是唐益心中的警惕反而越发强烈。
必须依靠异能。
就是抱着这种想法，唐益向徐克用伸出了手。
将过去的事情在脑中梳理完毕，表格同时填好，唐益将表格交还陈维远，问道：“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？”
陈维远说道：“你因为异能陷入昏迷，我们检测到你身体的变化，立刻去学校把你接了过来。”
“我昏迷了多久？”
陈维远查看表格，头也不抬地回答道：“七天。这可是个有趣的数据，除了余生那次，你用完异能只需五分钟便能恢复，而这一次，你却昏迷了整整七天。和你相反的是徐克用，他只昏迷了五分钟，要不是知道他的异能是气系，我都要以为你们的异能对换了。”
七天！
唐益心中无比惊讶，旋即他意识到更多的异常，虽然苏醒时徐克用的记忆占据上风，但在他恢复自我认知之后，他已经一点都想不起来徐克用的记忆了。
这可和他最初的打算不符。
“徐克用呢，他也在这吗？”
陈维远已经确认完表格的内容，听到唐益的问题，回答道：“徐克用没来，教授和他谈了一次，问清楚详细的经过和徐克用的感受就让他留下了。”
“我能知道谷教授和徐克用的谈话过程吗？”
陈维远好像早有准备，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过一台电脑递给唐益：“教授留在这里的，里面有徐克用谈话的全过程，教授说你若问起，就把这个给你。”
严格来说，与实验相关的材料需要保密，旁人没有观看徐克用谈话记录的权限，即使实验者本人也不例外。
但是唐益比较特殊。
上一次来实验室，唐益曾与谷教授又一次深入的交谈，陈维远没有听到后半部分的内容，但他知道谷教授和唐益关系密切，因而尽管不太合规，陈维远依然遵从了谷教授的要求。
画面上的徐克用又是另一番模样，收起了脸上惯有的微笑，变得严肃认真。
谷教授询问问题，徐克用认真回答，没有调侃和反问，字句之间缓慢清晰，条理分明，以准确的词语描绘出经历的一切。
唐益开了倍速，快速略过流程式的发问，接着恢复速度仔细观看谷教授和徐克用的问答，很快看完视频，闭眼回忆视频中的内容。
值得注意的只有一点：与谷教授和束飞云不同，徐克用看到了唐益的记忆，并且保留了部分记忆。
自身异能依然留有极大的探索空间，然而唐益没有太多探索的兴趣，他依然认为他的异能太过危险。
不过，现在是例外。
必须进思维空间看看徐克用的记忆。
他已经知道了徐克用的动机，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的样子，但是无法了解事情的细节，而这些，都能在徐克用的记忆里找到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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