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归[1990]

范晓娟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, 可真是想不起来方是谁。

而且看着方这个年纪，不像她小时候的玩伴啊。

范晓娟朝后面看看，又往左右看看：“您谁啊？”

唐授开口：“圆圆, 你真的——”

话还没完, 范晓军就跟一阵风似得后面冲了过来，揽住妹妹的肩膀，她送回屋子里, 目光冷冽的看着方, 年轻人眼神中带着威压, 迫得方不得开口。

范晓娟当然注意到了哥哥严肃的神情，脑子里面一种念头一闪而过, 她突然开口：“范晓军, 他是不是——”

范晓军当然想到了，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，当初他走的时候范晓军是个大孩子了, 于父亲的记忆当然不像范晓娟这样，只是记忆中的一些碎片。

那些关于父亲的记忆, 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。

就算是父子情深, 最后却又被母亲临终前父亲的记挂完全替代掉。

不管是什么原因, 他没办法原谅父亲不来找他们, 任由母亲在思念中油尽灯枯。

因还跟父亲的好回忆, 他才知道不能原谅啊。

那么好的父亲, 就留在记忆中好了。

就当他死掉了好了。

只死掉这个解释, 才能让这段家庭关系完。

结果他回来了，走了几十年他才回来，范晓军妹妹推院子，脸上是寒意：“你过来做什么？”www.zuye.org 石头小说网

他皱着眉, 跟当年走的时候，那个严肃的小孩的形象完整的重叠了起来。

唐授好容易才扶住了旁边的墙壁，稳住了心神，就又听见范晓军：“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，还回来做什么，晓娟一直以你死了，你就当没这样的儿女就好，你回来做什么？”

“方方，我——”

“不要叫我这个名字。”范晓军冰冷而又刻板的回答父亲：“你我知道，你当初走的时候妈妈是怎么带着我们的，你回来了，不带个话给我们，你是75年就回来了吧，当时我们虽然已经搬到了白山村，可你要是用心不是找不到，你不是大授吗？”

大授父亲在燕大书，母亲快要过世了。

如果他来得及找到他们，还能圆了母亲的遗愿，不定母亲心情一好，会好起来。

但现实没那么多如果，母亲在第二年过世，她一直以父亲不在了，在那会儿失去通讯，是很常的事儿，何况唐授成分不好，那会儿下放的人，过得艰苦。

唐授的脸上『露』出几分不甘，多的是悔恨。

是啊，他回来做什么？

破坏父亲这两个字在孩子们心中最后的好，他到底想要干什么？

他曾经这样默默的看着孩子们，只是今天忍不住了而已。

“我在乡下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跟你母亲的联系了，整整七年时间，等我回来，来这里找过你们，我只是没想到过白山村。”两人走出来的时候，范母曾过己一辈子不回白山村，而当时老太太他们并不在白山村祖宅。

“现在你肯定是知道己什么拿不到那些信了吧，她们己可怜，你就收留她，哼，她就是害死我母亲的元凶！”

当时那个年代，颠沛流离几多，父子分离几多，很多家庭像她们家这样，分离了很久，最后重逢。

如果父亲只是单纯找不到他们，再回来，范晓军不至于这样。

可是父亲竟然容忍一个藏住母亲信件的女人在他边几十年，并未察觉，不知道他愚蠢，还是他单纯。

这些，范晓军调查过。

当年父亲去『插』队的地方比较偏远，走了以后就很难联系上，刚开始母亲只是一个月写一次信过去，善良的母亲跟他：“你爸爸一个人在那边，生活肯定很艰难，咱们一个月写一次信就好，写多了你爸爸回信要花钱。”

每一次，她几乎己想要写的，洋洋洒洒的几十页寄给父亲。

孩子们的成长，己最近见到的事情，这些信件到达的时候，成了唐授『插』队生活唯一的慰藉，不过是寻常的家长里短，他觉得比世界名着还好看。

范晓军不懂，真的不懂。

如果父亲过得差，回来找他们，尚且还一个理由，可他这几十年来明明过得很好，又突然回来，他图个什么。

“你回去吧，不要让晓娟看见你，前几年她过得不好，这两年才好一点，你不想看见她你最后的那点情消融了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老人想了想，步履蹒跚的往外面走。

那一瞬间似乎老了很多。

上次在燕大校园里面看见唐授，范晓军就知道了。

些表面上的东西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简单，当年唐授『插』队到农村，日子虽然过得苦，但好歹就他一个人，光棍吃饱全家不饿，而当时被牵连，留在京市的母亲才是最惨。

范母一直不好，一个人还要养大两个孩子，好在那会儿范晓军已经快十岁，懂得保护妹妹了，胡同里别的孩子喊他们“小坏分子”，是范晓军一个个的回去。

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，兄妹两个的情一直很好。

一直到范晓军参军入伍，再回来的时候妹妹就已经结婚。

那样的家人，范晓军一直是看不上韩江那样的，妹妹不争气，完全是一派胡来，他认妹妹的一切表现，是因年少时父爱的缺失，她韩江的仰慕，像是父兄那样的仰望，是谁造成了这一切？

他并不是父亲不能再婚，毕竟75年那会儿，母亲已经过世了。

只是不能接受父亲跟那样的人在一起罢了。

当初唐授下放到农村里，不少小寡『妇』他那么点意思，只是没人像黄彩珠那样大胆，用最含蓄的方式“关心”这位城里来的年轻人。

甚至连他己不知道，小寡『妇』藏在那张善良的面皮后面的是什么。

她开始慢慢的扣住城里寄来的信，拦住唐授寄往城里的信，外装作一无所知。

在唐授开始“收”不到信以后，又用言语心理暗示他，城里那位肯定是他忘了，在当时那个年代，分离是多么平常的事儿，人因生活熬不下去就选择分开的，这不是很常的吗，唐授等了十年，才妥协。

可黄彩珠是真的“仰慕”这个年轻人吗？

并不是。

她不过是眼光好，看懂了一切而已。

与其找一个乡下的莽汉，日日伺候着方，什么不做一场豪赌。

唐授回城以后，很长一段时间在找老婆孩子，他不记得是一年，还是一年半，当所的希望破灭以后，小寡『妇』母女可怜兮兮的出现在他面前。

做保姆，她最开始的要求那么卑微，只是做保姆。

当时唐授不好，学校一直要求给他请一个生活保姆，好让他用多的时间投入到育事业跟科研事业中，黄彩珠立马表示这些她会很上心，她跟唐授是老熟人，她比别人了解这几年时间内唐授受到过的苦，懂他的。

当时才四十几岁的唐授，由于长期缺乏营养，以及心绪不宁，比风烛残年的老人还，黄彩珠干的很好，她唐授非常关心，是那段时间，学校的一个项目在攻关，了黄彩珠的帮助，唐授可以花多的时间用在工作中，项目组很快在国际上几个重要级别的刊物上面发表了论文。

学校领导黄彩珠很满意。

作回报，学校安排了她的衣食住行，安排了孩子读书，除了编制问题，学校能给她解决。

再后来，组织上出面撮合两人。

在那个年代，组织出面做媒的并不少。

就是这样一步步的，黄彩珠做到了授夫人。

尽管她只是个挂名夫人而已.......

唐授一走，范晓军就拐范晓娟院子里。

“那人，你他赶走了？”范晓娟指着老人：“我看着挺可怜的。”

范晓军冷冷看着她，就想看看这丫头脑子里面到底想了啥，当初被人叫没爸爸的孩子的时候，她不是哭的挺惨吗？

范晓娟看出哥哥那点儿不爽出来了。

但是她爸爸，真的没啥觉啊，他走的时候范晓娟还不懂事儿，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老年人了。

但是既然哥哥不爽，那就这样过去吧。

范晓娟：“老头看着挺可怜，不过我没要认他的意思啊，就是觉得老头挺可怜的，嘿嘿，我不会认他，除非你认他，好了吧我要去忙了。”

可是心里。

范晓军瞧着妹妹，真的不在意，真的能不在意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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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事儿范晓军没继续，范晓娟当做略过，剩下的话她不敢问，甚至连在哥哥面前提不敢提，剩下的日子就是过年。

一般到了腊月底，附近务工的人开始往老家返乡。

到了腊月二十，陈冰就给许燕了放假。

临走之前给了许燕一个大红包，双倍工资，算是给许燕发年终奖了。

秦星辰很舍不得许燕，临走之前跟她抱了抱：“许阿姨，嘤嘤嘤。”

小当当能察觉到短期离别的悲伤，抱着许燕不肯撒手。

这一年来相处的不错，许燕是个很知退的人，话不多，干活儿特别勤快，照顾小当当尽心尽力。

陈冰问她：“许姐，明年还过年吗，要是翻过年还来，再给你涨一百。”

原本许燕是想去医院学做护工，拿小当当练练手的。

带着带着，就舍不得走了。

推迟了一个月又一个月。

许燕：“你要我过来那我还来，过完年，元宵节以后过来行吗，农村亲戚多，我这几个月没回去了，家里亲戚得走动一下，还就是我儿子要相亲，我得多看看。”

许燕知道重新找雇主不容易，很难碰到『性』格合适的，冲着多拿点钱，还不如图个安稳，现在家里她跟儿子在外务工，男人在家地种起来，家里面眼看就富裕起来了。

男人眼馋母子两个赚钱，是等家里面房子盖好了，要出来。

以前家里穷，没人肯给她儿子做介绍，现在上门做介绍的人踏破了门槛。

现在两人出来工了，吃住在雇主家里，一年下来存了不少钱，回家想老家的房子翻修一下。

农村人找媳『妇』，还要看象，给红包，给彩礼，房子至少得准备两万块钱，彩礼三金那些至少要一万，这样下来，许燕觉得己还得在外面多几年的工。

况且她现在还年轻着呢。

陈冰表示理解：“那没事，你回去就多待一阵，跟家里人多相处相处，本来保姆一个月四天的休息时间，这一个月给你放假就当补你每月的假期了，明年你还要干的话，五一，十一，我给你放假。”

“那我干到你以后不给家里请保姆！”许燕半开玩半认真。

“许姐，你不会真的吧。”陈冰些惊喜，许燕勤快又肯学，早就比一般的育儿嫂要优秀了，当护工好，当育儿嫂好，收入要比当保姆好。

双职工家庭哪能不需要保姆呢，请到孩子读高中住校是需要的。

不过瞧着许燕这样，能到儿子生娃！

“我还能假话不成，我这人一是一，二是二，我儿子了，干的舒服就成，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的，再我这个年纪，重新适应一个环境挺累的，这是小华跟我讲的。”

陈冰很动：“那我听听育儿嫂的工资，回头就按育儿嫂给你开，市场怎么定价我就怎么给你。”

许燕觉得陈冰是个很好相处的人，起初看着点高傲点冷，相处久了就知道『性』格是这样，并不针她，比起别的奇葩雇主，这一家人太好交道了。

陈华是建议她在这里继续做下去，这会儿保姆市场良莠不齐，当育儿嫂是很好，工资高，但是保不齐跟主人家能不能合得来，这年头要求多奇奇怪怪的雇主多了去了。

当然，好保姆难找。

许燕算了算，她儿子没那么快娶媳『妇』，娶了媳『妇』没那么快要生孩子，再等个几年，小当当就长大了，陈冰不请保姆了再给己儿媳『妇』带孩子，先存几年钱，以后养老己手里头钱才踏实。

许燕高高兴兴就回家去了，走之前包了好多小馄饨给放冰箱。

小当当看见许燕收拾东西，还以又要出门了。

高高兴兴的看着许燕呀。

直到许燕出了门，才知道原来就她己出去，这孩子“哇”的一声就哭了出来。

许燕是当当出生就一直带着他的，多少情在，眼眶红红的就走了。

本来计划小年去秦家过小年，顺便孩子送过去，腊月里秦老个熟人的孩子在京郊开的温泉酒店开业了，邀请秦老家人过去玩，于是计划改了一下，袁桥做东定了四间房，家里人叫上。

于是，秦老两口子，范晓军一家，范晓娟一家，以及老太太孙女就一起往温泉酒店去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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