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一局不像棋局的棋局
萧十三没有去打扰，俯身专心致志重整着黑色的军阵，大将军的笑中带着一点什么东西，让人感觉今日之局不会简单。
不知怎么的，心中竟然泛起些许期待，期待这岭南大将军究竟会怎样来下这盘棋。
笑声止住，赵青打量一番自己的孤城，又仔细看了看对面即将重整完成的黑子，全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，似乎他正在思量。
“既然话已至此，那便是代表少侠已能看清结果，如此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……”
片刻后，赵青若有所思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笑意，有些感慨道。
难道他是打算认输，而这局棋严格来说才刚刚开始，自然是不可能。
无名双手负在身后，饶有兴致的看向发声之人，倒想要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。
“只是不知这样……少侠还能不能，看的清！”
赵青脸上再无其他表情，尽是肃穆，最后三个字的音调格外的重。
按在玉片上的手掌微微动了动，食指抬起，在玉片上慢慢划过，就像是准备描绘什么图案。
他画的是一个小圈，随着小圈闭合，棋盘顶上重新亮起，碧绿的流光与横卧的房梁交错缠绕，就像是流动在屋中的闪耀星河。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河心缓缓坠下一颗泛白的小光球，大约有小半个拳头那么大。
光球落到一半便停住，就那么悬在半空，并未触到棋盘。
“无耻！”，闻声百里玲儿有些愣怔，她好像是听到一个女人愤慨的讲了这么一句。
不过这屋内除了自己，就只剩下另一个女人，戴着红纹面具的沐香。
来不及去确认，因为光球再次动了起来，即将坠入棋盘，她还想看看会发生什么。
光球底部终于触到棋盘，刹那间一道波纹拓开，棋盘如水光球似石。
泛白光球化为无数道光丝飞向白城，变成一块白色方阵整齐列在城下，至少万人。
无耻！看着这些白子进入城中，沐香心里再次念叨一句，百里玲儿不懂这对弈规矩倒也正常，只是她又如何能不知道。
自从拜无面尊主为师，自己便看过无数棋局，就算要让子也是在开局之前，从未见过谁在局中增兵的，最关键的是少侠还允许了。
不仅大哥的所作所为匪夷所思，少侠的所作所为同样匪夷所思，要知道这些棋局的兵力排布原本就遵循公平的原则。
“如此便看不清”，萧十三突然应声，音调没有起伏很平静。
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看不清能否破城，还是看不清大将军意欲何为。
“甚好，若是……”，赵青的话语戛然而止，替代那些话语的，却是再次亮起的碧绿星河，与河心再次坠下的泛白光球。
百里玲儿默默估算了一番，这颗光球至少要比先前那个大数倍，代表这是数万乃至十万人。
带着红纹面具的女人没有再默默念叨无耻，面具遮掩下的脸庞上有些不解，眉头微微皱起。
在这一刻，她自问不懂自己哥哥的心思，但也知道不会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样简单。
“现在已能看清！”，萧十三欣然笑道，他仍是没有拒绝光球落地。
无数光丝涌向白城，白子的兵力已经远远超过黑子，更何况对方还是守城，他已经没有任何胜算。
换言之，自己输了。
双方均未再动，只因盘中局势明朗，胜负已不再未知，更不再重要，重要的是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。
屋外骄阳渐渐无言夕去，不过尚有清风扫过落叶的细响，屋内却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压抑，带着一点呼吸不畅之感。
无名循着细响转头望向一旁，视线透过敞开的窗户跃了出去，光海中的花枝随风飘摇不定，怕是有折枝之险。
“末将有一事不明，还请少侠点拨……”，赵青面无表情，拱手严肃道。
萧十三没有回答，反正不管自己同意与否，他都会问。
“不知应如何看这棋局……”，赵青顿了一顿，他此时只是帝国的大将军，万人统帅的威势散发的淋漓尽致。
凝视着对面的少年，继续沉声道：“……如何看这天下！”
萧十三扫视着盘面，就像是认真思虑了一番，却也没有想象中停顿那么久，抬起头平静回应道：
“二者兴许皆是一般，棋如天下，天下亦如棋”
之后便是静默，窗外的花枝并未折断，仍在晃动，而且将继续晃动下去。
无名收回视线看向毫无悬念的盘面，站在原地没有动作，他并未感觉到杀意，双方都没有。
没料到这位有些难以形容的少主会这样回答，不过也没什么错，还算恰当。
也不枉费自己这些天日复一日的描述这个世界，看来他也是听进去了。
如何理解方才萧十三那回答，在他看来应该是这样的。
这一局不像棋局的棋局，却正好诠释了这天下之局。
棋盘便是天下，赵青便是帝国，萧十三便是除帝国以外的旁族，魔族鬼族妖族外族皆是旁族。
旁族即便有高人坐镇，会带来一些优势，然而在帝国绝对的实力面前，却像是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，根本翻不起浪。
这绝对的实力硬生生将原本只有防守态势的白子变为反攻之势，这局势很清晰，任谁都能看得清。
即便看起来不公平，也确是不公平，不过这世界的格局又何时公平过。
想必他是想说明一个浅显的道理，大势所趋之下，何不顺势而为，只是不知少侠能不能理解到这个层面……
“好一个棋如天下，天下如棋！”，赵青再一次的长笑打断了无名的思绪，也打断了这让人压抑的静默。
话音落下，棋盘上最后一次新增的十万白子向着一旁开去，直到抵达棋盘边缘，应该是不打算参与此次对决。
只是一旦战局落入败势，到时又会不会参与，在场众人的心里都没底。
“岭南甲士不藏城郭，大将军长于野战却不擅守城，此局公平。请勿留手，还望全力而为”
萧十三并没有因为先前对手新增的那一万人而计较，反而兴致大起。
对他来说，看不清结果的棋局才更有意思。
“那好！少侠请！”，赵青微微颔首算是答应，再次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“大将军请！”，萧十三亦是纹丝不动，让人感觉就像是方才什么都未发生过，棋局终于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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