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湖诡事

刀风洞里没有风。

却有光。

若隐若现的绿光。

入了洞口，寻着那光的指引，穿过一条狭小曲折的通道。

忽地，一切豁然开朗。通道尽头，山体之内，就这么出现了一个无比开阔的空洞。

上下，左右，前后，目及所视，四周内壁之上，布满了无数道纵横交错，深浅不一、长短各异的划痕。每道划痕上，又皆泛着微弱绿光。而无数道绿光，汇聚在一起，便映得整个洞体空间，都泛着诡异的绿色。

那是刀痕！

烈风刀法的刀痕！

孙庭江三人冲进洞体，终亲眼目睹了之前只在师傅口中描述过的风刀门武学渊源。

那边的痕迹，是刀谱里的风卷残云？

这边，是雷厉风行？

像。

又不太像！

洞壁上的招式，远比刀谱上复杂得多！甚至，都不能用复杂二字去形容。

孙庭江想到的词，是浩瀚。

他虽只四十出头，此生也已见识过不少盛名江湖的武学，可在此洞中，那些曾经的所见所闻，充其量是一花一草，一山一石，一江一河。

但这些泛着绿光的痕迹，却是星辰大海。

一眼。

只需一眼，便有一种被天地所吞没的无助感。

“师父！”

方步云的嘶吼，突然回荡在洞体之中，也瞬间将孙庭江从刀痕的海洋里拉了出来。

是了，现在根本不是沉浸于这些刀招的时候，洞外一红一蓝的要命火焰，不知何时便会烧进来。

“师父！”

孙庭江也跟着高喊一声。

可这诺大的洞体之内，除了他们三个，根本看不到有什么人。

准确的说，是看不到什么活人。

死人呢？

有。

有很多！

全是衣衫破烂的皑皑白骨，同样泛着绿光，聚成坟头状，堆砌在各个角落里。

除了白骨。

还有刀。

四处散落的各式各样的刀。

这里。

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？

师父呢？

莫非。

也在某一堆尸骨里？

“师父！”

林越喊出第三声。

余音回荡，却依然没有丝毫回应。

再环顾四周，又难以发现什么其他出口，宽阔的洞体，只怕便是这刀风洞的尽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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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怕，也会是三位师兄弟的尽头。

三人互视几眼，在后有杀机前无师父的局势之下，实已无需多言，拼死再搏杀一回，只怕是唯一的选择。

他们各自拾起一把刀，各自散开，各自在洞口附近选好方位，俯下身去，徒手扒开尸骨堆，再将自己的躯体掩埋于其中。

三堆臭气熏鼻的骸骨里，藏着三双死死盯着洞体通道口的眼睛。

快了。

接近了。

已隐约听到那个胖老头喋喋不休的声音。

呼！

一抹红色自洞口激射而出。

来了！

不对！

那红影的形状有些奇怪，在快速冲进洞体后，又飘飘乎乎，缓缓下落。

落！

再落！

一直飘落到地上。

红袍。

那确实是胖老头的红袍。

可也只是胖老头的红袍。

待到红袍落地，胖老头才背着手，迈着小步，悠然地从洞口走进来。

半生行走江湖，先探虚实再行进的习惯，早已成为两兄弟的一种本能。

这种习惯，事实上孙庭江也有，事实上也早已融入他的血液中，所以红影闪现那一瞬，他只是握紧刀柄，微微喘息，身体却依然稳稳伏在尸骨中，丝毫没有出刀的举动。

孙庭江没有出刀，林越和方步云便不会出刀。

三双眼睛，直盯着胖老头。

“稀奇！稀奇！”

胖老头左瞧右看，啧啧叹道：“风刀门里，竟还如此别有洞天！”

“这些发着绿光的，是刀痕？”

“这刀法，好生奇怪！”

“似乎是那三个小子施过的招式。”

“可这绿光，又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咦？你怎么还站在那？”，胖老头自言自语着欣赏了片刻刀痕后，才发现瘦老头始终呆在通道口的黑暗里，不肯迈进洞体一步。

“人呢？”，从通道口传来两个字。

“人？”，胖老头再四处看了几眼：“活人没有，死人有好多。”

“死人不值钱。”，瘦老头的声音再响起。

“死人虽然不值钱，但这个洞，绝对不止黄金百两！”，胖老头两眼放光，兴奋得连嗓音都有些发颤。

一只脚从洞口迈进来。

第二只脚紧跟着。

瘦老头的脚。

总算踏进了这充斥着莹莹绿光的洞体之内。

绿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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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甚是奇特。

可在这洞中，却有一处更加奇特的地方。

风。

自进入那通道时，瘦老头便感受到一种怪异的气流。

持续不断。

又在规律的间歇。

一收一放间，如人之呼吸般自然和流畅，却又远比人之呼吸浑厚得多。

皮肤能感受到气流的划过。

耳朵能捕捉到气流的音轨。

而当瘦老头站在洞体的边缘，那气流带来的愈发强烈的体感和音场，使得他再捕捉不到他想捕捉到的人之呼吸。

“人呢？”，他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。

“看起来这洞内并没有其他出口。”，胖老头看看四周：“那就意味着，他们肯定是藏在这里面的某个地方。”

“哪？”

“嗯。。。。。。”，胖老头的眼珠子始终转个不停：“你看那边的尸骨堆，左边那堆。”

“如何？”

胖老头向其靠近几步，停在既不算远也不算近的地方：“你不觉得这一堆，有些奇怪吗？”

“哪里奇怪？”

“它似乎过于整齐了。”，胖老头绕着那堆尸骨来回渡步，又始终小心翼翼保持着几乎不变的绝对距离：“又丑又臭的尸骨，需要堆得如此整齐吗？”

“在里面？”

“八九不离十。”

“十”字出口。

刀影暴起。

只不过。并非来自那堆整齐的尸骨，而恰是胖老头渡步路线上离之最近的另一堆尸骨里。

那是孙庭江的刀。

那是孙庭江的招。

就连那被怀疑的尸骨堆，都是孙庭江故意摆放整齐的。

放置一个疑点，吸引敌人的注意，再从旁伺机杀之，孙庭江在胖瘦老头进洞前的极短时间内，布置了这样一个极简的战术。

疑点很可疑。

也成功吸引了胖瘦老头的注意。

接下来，只剩杀了！

孙庭江的刀意，从没有如此充满杀意，他使出了烈风刀法中的最后一式：

八面来风！

八面来风，八面皆有风！

但风，又岂止来自八面。

风已无处不在。

因为孙庭江出刀，便是让林越和方步云出刀的信号。

也是从尸骨堆中暴起。

也是烈风刀法最后一式。

三八二十四，夹杂着碎尸骨架的滔天刀影，瞬间便将胖老头淹没。

（本章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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