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君之路

头痛欲裂。

诺顿挣扎着爬将起来，房间里很昏暗。鹰屠静静站在床边，沉默地看着他。

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，鹰屠也飞到了他的肩膀上。拉开帐门，强烈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。好一会儿，眼睛终于适应了光明，诺顿这才看清此时的军队是何等的颓废。

整个营地，除了他自己，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，连瞭望塔上放哨的士兵都颓废的跌坐在地上。

士兵们看见了他，只是微微地低头示意，微不可闻地叫了一声“殿下”。

“发生什么了？”诺顿问身旁的人，“贾斯提公爵呢？”

没有人理会。

“发生什么了？”诺顿重复自己的问题。身旁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苦笑了一声，“我们输了，殿下！”

“输了？我们死了吗？”看着士兵低头沉默不语，诺顿快步走到他身前，双手抓住他的衣领，大声吼道:“回答我，我们死了吗！”

“没有，没有。”士兵嗫嚅着。

“大点声告诉我，我们都死了吗！”诺顿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。“没有！”士兵们断断续续回应着，勉强提高了音量。

“我们只不过输掉了一场战斗；但不要忘记，不久之前我们攻下了天下名城摩纳斯！”

这句话很明显点燃了士兵们内心中仅存的骄傲，有些士兵开始缓缓站了起来，所有军士都将目光聚焦在了诺顿的身上。

“这场战争我们伤亡了多少人？”诺顿大声询问着，“事务官何在？！”一个断了左手的士兵缓缓举起右手，“阵亡一万八千四百六十六人，三千五百二十一人受伤，三十二人失踪……”

“你非常好！”诺顿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事务官有些不知所措，“图兰·道格……”“那么，图兰·道格爵士，我加封你为骑士，并赏钱三千金，等战争结束之后来王宫领取吧！”

诺顿目光转向其他人，“他在打了败仗之后没有气馁，依旧做完了自己的本职工作，这是你们也应该做的！你们都是勇士，一场战役的失败能够将你们打垮吗？”

“不——能——！”

诺顿十分满意，“贾斯提公爵在哪？”

“殿下！我在这！”

贾斯提公爵气喘吁吁地从站马上下来，快步走诺顿的面前，单膝跪下：“殿下，我从摩纳斯为您调来了一万援军，已经全部渡河了！”

诺顿亲手将他扶起来，继续道:“有这样的将军，有这样的士兵，成功还会远吗？！”

“不——远——”

诺顿抽出贾斯提的佩剑，高高地举过头顶：

“我，斯塔家族的诺顿，在这里起誓，与士兵们共存亡，与边疆地共存亡！誓死不退！”

“誓死不退！”

“已经过去两天了，我们不应该拖延太久！”伊凡手指敲打着栏杆，发出哒哒的声音；“不要忘记，斯坦王国的军队至少还是我们的三倍！”齐格里斯冷静地提醒道，卡尔伯爵也点头称是。

“兵在精，不在多！凭借我们的长驱战车，斯塔军队是我们的六倍又怎样？”伊凡很是不以为然。

齐格里斯摇了摇头，“我军人数相对于敌方太少了，绝对不能有不必要的损失，还是求稳为上策。”

“打仗讲究的是奇袭，怎么能拘泥于成规战术！”伊凡面露不悦。齐格里斯笑道：“吆，小少爷也这么懂战术了！”伊凡翻了翻白眼，“说过了，以后叫我小白虎！”齐格里斯还想说什么，伊凡却已经愤然离去，貌似很生气的样子。

齐格里斯叹了口气，笑着问卡尔伯爵：“卡尔大人，你觉得我这个弟弟如何？”卡尔伯爵深邃的目光盯着伊凡的背影，优雅的微笑道：“天纵奇才；日后绝对也是当世之名将。”

齐格里斯点头表示赞同，“只是可惜，还是太过于冲动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够长大成人，总是一副孩子心气！”卡尔伯爵保持着微笑，内心却暗暗惊讶齐格里斯的心智；这番话，哪里像和伊凡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能说出来的？

“说到孩子，子爵和伊凡难道不都是孩子吗？”卡尔伯爵笑着问道。齐格里斯一时语塞，半晌道：“我流亡的那几年，好似度过了人生的前三十年；或许一个贵族三十年人生的所见所闻所经历，也与我相差无几吧……”

卡尔伯爵沉思了一会，又恢复了微笑。

“什么声音这么嘈杂？”齐格里斯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，“发生什么了？”他冲一个士兵喊道。

士兵小跑到他们面前，颔首报告：“伊凡大人正在奉命率领长驱军发起进攻！”

“奉命？奉谁的命？”齐格里斯一阵好笑，突然，他脸色大变：“你说什么？他率领军队向敌军发起了进攻？”

士兵有些懵，“是，是的，他说奉了元帅的命令，率领长驱军向敌军发起进攻……”

没等士兵说完，齐格里斯发了疯似的跑向中军高台，卡尔伯爵紧随其后。

齐格里斯趴到栏杆上一看，伊凡果然已经率领长驱向着敌军营寨冲了过去，伊凡甚至亲自正在驾驶着一辆长驱。

“这小子竟然敢假传军令！”齐格里斯又好气又好笑，卡尔伯爵淡淡一笑，“早该想到的；也罢，以力破巧，让他去试一试吧。”齐格里斯无奈的耸了耸肩，“事到如今，也只能如此了；咱们就在这里拭目以待吧！”

好不容易恢复了士气的斯塔士兵正在站岗，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了轰鸣声，他吓得险些从瞭望塔上摔下来：

“敌袭——敌袭——怪物又来了！！！”

刹那之间，好不容易凝聚的军心再次涣散；长驱给他们的震撼深入灵魂，那种恐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。

诺顿倏的从大营中冲出，鹰屠也随之冲上云霄:“不要慌——兄弟们，反抗！”

他身先士卒，“随我杀退他们——”

在微弱的感召之下，少数士兵拔出了自己的武器，但是依旧没有上前的勇气。

这时，贾斯提公爵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，“士兵们！保护你们的王子！杀了他们！”他带来的那一万援军并没有见识过长驱的可怕，尽管此时长驱冲锋的阵势给了他们一定的震慑，但是无法完全吓倒他们，他们跟随着诺顿奋力向前；此时的感召力已经足以感化剩下的所有军队，他们终于愿意迈开步子向前冲锋。

但是这感召还是太纤弱了。

谁也不知道贾斯提公爵带回来的援军为什么都是步军，可能是由于在几天前的那场战斗中步兵损失远远小于骑兵——而现在，步兵面对骑兵的绝对劣势彰显无遗。长驱与冲在最前面的一万步军相遇——用伊凡的话说，就像是在冬天里对着雪地尿尿一样——斯塔王国的军队如同冰雪一般融化，不到一刻的时间之内就溃不成军。

剩下的军队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，没有等到长官的命令，他们已经开始往回溃退。

“不许撤退！据险死守！”诺顿近乎绝望的喊着，可是却无法阻止任何一个人；鹰屠在空中盘旋，不时俯冲想要攻击长驱战车，可是它的利爪尖喙对铁皮造不成伤害。

终于，一名士兵一箭射穿鹰屠的胸腔，鹰屠呜咽一声，拼命煽动着翅膀想要保持飞行，可是却越飞越低，最终精疲力竭坠落在战场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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