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云记

广陵城中得信，知王平起兵攻下献营，王薛已然撤军，众人大喜。

“此役亏得少保之计，使其两家相斗，解了彭城之危！”王溪笑道。云庆不敢独占其功，便道：

“此乃三军将士同心协力之果，非晚辈一人之劳！”文彦听罢，暗自赞赏。

王溪又召众人商议，并由颜吉说了如今敌军情形:

“韩桐大军驻扎在鹰头谷处，其部将王平把守晓水，那里是凌军屯粮所在！”王溪叹道：

“凌军粮食不绝，短期必不能退。当先铲除王平，再图退敌之策！”文彦便道：

“不如让孤亲领大军夺取凌军屯粮之处，断其粮道！”褚云庆当先道:

“只怕韩桐会派兵来援，恐不能对付。不如让王平先行来攻，我军做反攻，令其战败，再取晓水！”文彦听得神奇：

“依将军所言，王平奉命驻守晓水，岂会轻易出兵讨战？”云庆笑答道：

“小人经先前一战来看，王平行事冲动易怒，我若激他，必会出战！”

“既是出战，该以何法胜他？”文彦又问。褚云庆眼珠转了转，既道：

“此处的山谷地形小人还未曾全都认得，请令派一支哨骑，明日到四处查看！”王溪笑而应允。

次日，褚云庆自领十余骑，径往山上而来。哨骑正朝前探路，忽见不远处一侧坡上，有一个樵夫，年纪五十上下，依山而走。褚云庆即命军士道:

“唤他过来，要好言相待，切勿惊吓。”军士连忙唤到进前。褚云庆下马恭敬道:

“老伯，此处正在打仗，周围山民早已撤离，为何您还不走？”樵夫欠身答道：

“回将军，不是草民不想走，只是动身的晚，山路已被官兵封了，要想出去只能翻过山头，可越往上越是陡峭，无奈被困在山里。今日看天气晴朗，想再次上山试试。”褚云庆耳朵听着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：

“连年征战，最苦的还属百姓。”接着又问：

“此处是什么地方？怎样陡峭？”话音刚落，山中忽然刮来一阵风，吹进不远处一个山洞，紧接着，只听“呜呜呜”的一阵声响传来。褚云庆登时警觉，以为是凌兵到了，急忙四下张望，却未发现凌军踪迹。樵夫笑道:

“将军勿慌，此处名唤响谷！”

原来，响谷两侧山体陡峭狭隘，几乎接壤。谷中阴暗，光线全无，便形成一个山洞。从洞口一直走到尽头又有一个出口，出口狭小，只容一人通过。这样一口阔、一口窄的设计，活像一个天然号角。又因此处时常刮风，故而发出声响。

褚云庆听罢方悟，心中大喜，向樵夫称了个万谢，又派人送他下山。接着与军士道:

“明日我亲自领兵在王平营前讨战，引他到响谷。你们提前在谷中备好干草。到时我从宽口进，窄口出。你们见凌军进来，便安排车十辆，各装柴草，点上火，堵住宽口。若有凌兵从这逃了出去，拿你们是问！”军士领命，各去做安排。

次日，褚云庆与王溪密议，领十余骑来到王平营前，高声喊喝:

“我乃双枪太保褚云庆是也！王平出来受死！”时逢王平正运粮而归，正命军士查点粮数，早有士兵禀报，称燕军营前骂阵，王平大怒，既领兵出营。

当下出来看时，见褚云庆领十余骑立在寨前，正要出战，身旁副将康建既道：

“将军莫不记得太尉曾嘱咐要严守营寨，不可出战。若是敌军来犯，当通报于他，请求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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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！”王平听罢，这才醒悟，遂叫道：

“凌羽战神在此！还不速去，免得丢了性命！”云庆笑道：

“你非我敌手，快去叫王平来！”王平一愣，接着道：

“我就是王平！你待如何！”

“你一个小孩儿，怎么会是王平？”云庆佯装吃惊，他有意挑衅，惹得王平当既大怒，高声叫道:

“我不杀你，反来惹我！”说罢，拍马舞刀赶来。左右副将康建、高涵见阻拦不住，只得一个去通报太尉，一个紧跟王平在后。

褚云庆见计谋得逞，拨马就走。凌军一直赶到响谷，褚云庆抢先而入，王平见谷中幽暗，不敢轻易进兵，只叫高涵原地驻下。云庆见王平不来追，生怕计不成，当既嘲讽道:

“想不到堂堂战神，还如此怕黑，不是小孩儿是什么？”王平一听，又是火撞顶门，即命大军冲入谷中，直取褚云庆。待等凌军进谷后。燕军从后赶来，在谷口堆放了柴草，此时也正赶上天气干燥，火一点就着，顺着风势，烧入谷中。

凌军见状大惊，见褚云庆从前方谷口走脱，纷纷奔将过去。到了狭口处，云庆教身后十余骑排成一排，逐个通过。凌军抢将过去，拥挤不通，谁也走脱不掉。褚云庆捻枪立在谷口，见有凌兵出来一个，便挺枪刺死。

此时又一阵风刮过，火越烧越旺，生起的黑烟，呛得凌军嗓子泛痒，两眼淌泪。接着又是“呜呜呜”的响声，凌兵大乱，以为是燕军冲入谷中，吓得手忙脚乱，魂不附体，想要张嘴说话，却有不慎吸进一口烟气，难受至极。霎时间，谷中浓烟滚滚，不辨南北。王平几乎崩溃，想拨马回去，迎面又是一股股浓烟袭来。正在绝望之际，一彪人马望风赶到，王平此时已被迷了双眼，看不清四面。隐约试着被人拽住缰绳，引着逃出谷中。燕军正要追赶，又撞见江宇兵马赶到，不由分说，杀在一处。

“将军勿慌，末将前来搭救！”王平见着光亮，眼睛依旧睁不开，边走边问道：

“何人救我？”那将答道：

“末将乃寅虎八将辛沄，奉元帅之命与江宇前来搭救！”王平既道：

“褚云庆那厮竟敢陷害本将军，此仇不报，难平我心！”正恼间，忽听一人厉声喝道：

“休走了贼将！”见迎面杀来一队人马，为首那人正是孝义王文彦。王平惊慌失措，无心恋战，催促兵马快行。文彦骤马赶上，手举金背大刀，望后心便砍。王平身旁高涵见状，横枪拦住，与文彦斗在一处。文彦虽老，刀却未老，高涵一时竟拿他不下，无几合，就被文彦一刀劈下马来。凌兵大惊，未敢再上。这时，江宇引兵来寻王平，正遇文彦，话不分说，便要动手。忽听身后一人高叫，回头看时，正是褚云庆领兵杀到。前有文彦，后有褚云庆，江宇一时慌了手脚，犹缓未定之际，早被褚云庆一枪刺中肋下，当既惨叫一声，翻身落马。凌兵见主将阵亡，士气大减，更是乱成一片。

单说韩桐正于寨中等待情报。忽闻王溪领兵直奔大营杀来，韩桐遣彭启、阎雄带兵迎敌。这时，又听士兵报道：

“张恺、颜吉打着我军旗号，正袭击我军营后！”韩桐大惊，又听一士兵进帐报道：

“燕军已攻占晓水，断了粮道。王平将军大败而归。如今文彦、褚云庆也带兵往大营而来！”韩桐叫苦不迭。满营众将争相请战，韩桐道：

“军心涣散，士气折了大半，不如先退却二十里再做计议！”遂召集诸将整顿兵马，望响谷接应王平。待与王平汇合，燕军又分三路来前来截杀，韩桐无奈，投南面而走，燕军得胜而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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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过数日，鹰头谷、响谷、晓水两岸各处皆被燕军占据。韩桐见无机可乘，只得下令班师。

此次响谷大捷，王溪整顿兵马，传令各军回营交令，择日回朝。这夜，众军士于营中大摆酒宴，孝义王文彦将褚云庆唤到进前，问道:

“少保立下大功，当真是后生可畏。然孤有一事不解，你爹乃堂堂梁王，又与先帝早年交情甚好。你身为世子，又有将才之风，怎屈身做一都监？”

“回千岁的话，晚辈觉得该当如此。”褚云庆道。

“既然晚辈身为世子，就要因家父是梁王而坐享其成么？只怕被天下人取笑。大丈夫当少年励志，自立谋生，方才不枉活一世，岂能依仗父母权威？”文彦不住的点头称赞，见褚云庆不是傍门依户之人，丝毫不因父亲名望而持势自傲，心中更为喜爱:“你父当以你为荣！”

酒过三巡，文彦又道：

“孤膝下无嗣，想收你做个义子，不知如何？”褚云庆登时一怔，便道:

“承蒙千岁抬爱，只是…只是此事还需回报家父，方能定夺。”文彦性格刚正，一生托付战场，治理国事，以至于不曾有过家室。如今已是花甲之年，看着旁人后辈倍出，着实有些羡慕，因此极想收个养子。可他对此事也不糊弄，若无甚么大才气节，也不能入他法眼。这对云庆而言，无非是莫大荣幸。

“孤与令尊有旧交，认你做义子，他岂有不允之理？”文彦笑道。褚云庆见状，遂倒身便拜，口称义父。至此，褚云庆便在孝义王帐下，做了大太保。文彦乐的手舞足蹈，遂将自己平日喜爱的一把宝剑赠于褚云庆，云庆连忙拜谢。

“孩儿已与家父多年未见，甚为思念。待等三军回朝之后，可否回梁州探望？”文彦笑道:

“入孝出悌乃做人之本，这正合孤爵号‘孝义’二字之意！”便准了褚云庆半年的假，好回梁州，云庆千恩万谢。

捷报传进朝廷，燕宗得知大喜，即命王溪等人回朝受赏。当天，王溪命各寨拔营启程，太守送出城去。第二日进殿朝见燕宗，并将战事详细诉说，特别提到褚云庆种种功绩。燕宗大喜，既降道圣旨，迁升褚云庆为青州兵马都总管，赏其黄金百两，绸缎十匹。云庆跪拜谢恩。

再讲这日，褚云庆拜别文彦，收拾行囊，携几个家将侍从，径往梁州而来。日夜兼程，不到半月功夫，便到梁州地界。云庆加鞭而行，其激动之情不能言语。

话说这梁州之地，北依秦岭，南屏巴山，安土息民，自古又有“天汉”之美称。诗人陆游曾写有一篇《蒸暑思梁州述怀》，其中就道:

宣和之末予始生，遭乱不及游司并。

从军梁州亦少慰，土脉深厚泉流清。

季秋岭谷浩积雪，二月草木初抽萌。

夏中高凉最可喜，不省举手驱蚊虻。

藏冰一出卖满市，玉璞堆积寒峥嵘。

柳阴夜卧千驷马，沙上露宿连营兵。

胡笳吹堕漾水月，烽燧传到山南城。

这梁州之主褚尚德，自被先帝派到泸川后，扫清了蒙古余党。燕宗继位时，官封梁州牧，晋爵梁王，统属文武，镇守梁州内地一带，如今已过数载。

话说这日，梁王将地方上报的文书阅看后，又将公文下达到各处，接着命家丁泡上莓茶，点了熏香，独自在书房闭目养神。这时，总管翟束进屋，满面欢笑道：

“王爷，公子回来了！”

（本章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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