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渔火江枫话碎年

第2案家在梦中何日到春生江上几人还2

于大顶在路上,老远看见几个青衣社的人,穿着敞怀的无袖短衫,露着虬结的肌肉块儿,抬着一乘小木轿,一路快步而去。

他迟疑了一会儿,没去追,街角找个卖馄饨的摊位,坐在小木桌旁边,叫了一碗海米素馄饨,两个油炸糖饼来吃。

老板非要先结账,就差把“怕他跑了”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。

他掏出一把钞票来,老板抽到第四张时,于大顶不干了。

“老板,我点的素馄饨,芥菜豆腐馅的,你这收的可是肉馄饨的钱了吧?”

“就这个价,能吃就快吃,指不定一碗馄饨皮,明儿就是银馄饨的钱,后儿就是金馄饨的钱,大后天吶,就成了珍珠翡翠馄饨的钱了!”老板手上一用力,把钞票抽走,回手甩了两个糖饼在桌上。

糖饼说是两个,可一看就知道是原来一个面剂子的量。

“还珍珠翡翠馄饨,也不怕硌碎一口狗牙!”

他喝了两口汤,味道也寡淡的很。

一个客人不选隔壁空桌,非挤着坐在了他旁边。

于大顶斜眼横过去,手一抖,差点儿把馄饨碗扣自己脸上。

银洲海一身利落的骑马装,笑得春风化雨,瘆得于大顶心惊肉跳。

“银、银洲警官!”www.vmatch.net 时空小说网

“上次不是叫姐了嘛,不用那么见外。”银洲海熟稔的看了看他面前的食物,让老板照样来一份,老板唯唯诺诺的双手奉上,根本没敢提先结账的事情。

人的气场真是有高有低。

于大顶梗着脖子咽下一口糖饼,舔着嘴唇虚声说:“邱狄莺的事,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您是信任我,才托付我,可惜我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,您看看,这事的后续,该怎么处理的好?”

“这倒不急,”银洲海说,“但昨天不知道你怎么惹恼了翁行长,他那边传出消息来,怕是要对你不利。”

“翁行长?”于大顶一愣,转念想到翁华亭偷偷唱戏的事估计已经暴露,他爹怕不是以为自己从中撺掇,这才记恨上了吧。

但和翁家打交道,他自认心里有些底,即便作出花来,也倒还罪不至死。

“私人恩怨。”于大顶干笑了一声,没打算解释。

“你租房子的那家舞厅,是华美银行下属公司的私产,”银洲海撕了一块糖饼,“我听说他们要改建地下室,不打算对外放租了。”

于大顶沉默了。

银洲海大概并不喜欢糖饼的味道,浅尝辄止,只把手里的茶杯一圈圈转着,幽声说:“但那舞厅毕竟是在苟总长的辖下,若你肯弯下腰,兴许舞厅的人看在总长的面子上,也不会真的让你流离失所。”

警务总长,苟致敬。

“苟总长......”于大顶谨慎起来,“哈哈,银洲警官,你说笑了,我这种四处奔波的蝼蚁,可不敢耽搁总长的时间和精力,这是要折煞我啊......”

“对了,驻军征兵的条件下来了,我看户籍资料上写着,你还有个正当壮年的哥哥,你父亲也不算老,不到五十岁,尚可一用。”

于大顶表面不动声色,但桌子下的两条腿是真的哆嗦起来了。

“银洲警官,”他态度更加恭谨起来,“我就是草莽,泥腿子,做事全为糊口,有得罪的地方,还请指条活路,家里几个老弱病残,屁事不顶,想效力也是有心无力的囔囔踹,不如我,我别的不行,多少还有些力气。”

“怎么说起这些了。”银洲海和善的笑了笑,“馄饨都要凉了,先吃饭。”

“吃、吃完了。”

“那就走吧。”银洲海放下几张钞票,站起身来。

“去哪啊?”于大顶跟着起身。

“苟总长家有件要紧事,”银洲海背着手站着,身材挺拔清绝,“我举荐了你,但又怕你有旁的想法,所以先来和你聊一聊。”

银洲海走了几步,走到太阳底下,侧头看于大顶,“这回,我还能信任你吗?”

于大顶咬了咬牙,“能!”

约莫步行了小半个时辰,走到一处豪华住宅区,偏手一处独栋带花园的小洋楼,是苟总长的宅邸。

两个年轻的守卫开了闸门,于大顶跟随银洲海走了进去。

上得二楼的一间卧室,看到雕花实木大床上躺着一个银发的老太太。

“这位是苟总长的母亲。”银洲海在旁边说。

粗略看了一眼,于大顶就有些打退堂鼓了。

这老太太脸颊凹陷瘦成了皮包骨,身上盖着被也只薄薄的一层,只有腹部高高隆起,余下就像副骷髅架子。

床旁边放着一辆餐车,上头满满当当的放着精致的餐盘,还有零碎的残羹冷汁。

“老太太这样已经有大半个月了,起初只当是一般病症,结果......”银洲海附耳悄声说。

结果吃了教会医院大夫开的药,不仅没有好,反而更加严重了。

一开始只是性情有些变化,食欲消减,伴着不时没有逻辑章法的污言秽语,后来不知怎么的,吃了几口荤粥,就像突然开了胃,日日非得吃上七八餐不可。

进食起来没有节制,大鱼大肉来者不拒。

苟总长也不至于差老母亲一口吃的,能吃固然尽着她吃,但老太太饶是这么吃,不仅没有长肉,反而日渐消瘦了下来,唯有一个肚子,腹大如箩。

银洲海上前几步掀开被角,露出老太太骨瘦如柴的脚踝。

顺着那脚踝向上,青黑色的蛛网密布皮肤之上。

“总长夫人请了一位‘仙人’,说老太太怕是有什么冲撞,要寻一位替身出来,替老太太背着,病兴许就好了,总长孝顺,着人按照生辰属相去找,倒是找到了一个人。”

于大顶眼神闪了一下,“该不会是邱狄莺吧。”

银洲海笑了笑,“我倒觉得是无稽之谈,何况现在......”她停顿一下,另起话头,“那所谓仙人,不过是个江湖骗子,摇铃占卜,故弄玄虚,所以,我又亲自举荐了你。”

这事似乎透着几分邪性,难怪银洲海又是敲打,又是恫吓。

“我也就是江湖骗子,会点雕虫小技,”于大顶垂着头,“但您信任我,我总得尽力为。”

“如此便好!”银洲海拍拍手,一个仆人用托盘托着一根金条上来。

于大顶前车之鉴,死活不敢收下。

银洲海也不强求,“只说一件,老太太年岁大了,今朝说不好明晨的事,你不接时,死生都不与你相干,你如今接下来,那若在此期间她有个三长两短的,我也不好替你说项的。”

“知......道。”

正说着,苟老太太突然睁开了眼睛,弹起上半身,就开始撕咬床单,布帛断裂,声音听得人牙酸毛颤。

“快来人!”银洲海高呼一声。

于大顶来不及多想,跳上床,从身后扳着老太太的胳膊,避免她抓伤自己。

老太太骂声含混,像是舌头僵化臃肿,但表情狰狞,力气也大。

“坚持一会儿,吃的马上就来!”

老太太指甲尖利,险些抓破于大顶的手,他下意识闪躲,松开了手,老太太即刻又要往前扑。

与此同时,银洲海上前几步,扯过门旁边一个女佣人,猛的用力向床上一惯!

女佣吓得尖声哭叫,被老太太一把抓住,指甲嵌着血肉,一口咬在那姑娘的肩膀上,硬生生扯下一片皮肉来!

“啊!——”

于大顶被眼前鲜血模糊的样子给吓着了,下一秒忙又下死力气钳住老太太的胳膊,嘴里呵斥着那女佣,“快他妈跑啊!愣着等死啊!”

姑娘腿软脚软,顺着床笠滑下去,捂着自己的肩膀,趴在地上嚎哭。

银洲海冷着脸,挥手让人上来,将那女佣拖了出去。

地毯上淅沥流下两趟血线。

另两个人忙不迭的推着辆装满食物的餐车跑进来,又畏缩的不敢上前。

还是银洲海将一盘红烧肘子递到床上,柔声说:“老夫人,开饭了。”

苟老太太身体不再挣动,于大顶尝试着松开手,看她一头扑到餐盘上,安静的大口咀嚼起来。

悚然的气氛平静下来,像头顶一块烙铁举重若轻的落了地。

银洲海绕到床头,提着脖领子将有些发愣的于大顶拽下床来,又去看他的胳膊。

于大顶心里有疙瘩,不是很自在,木这脸兀自将袖子往下一撸,低头说:“没伤着。”

银洲海点点头,“那就按照你的方法来吧,我有事,先走了。”

于大顶在床边站了半天,才觉得腔子里的心不那么狂跳了。

诡境里如何行事他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,总觉得不是真的,但现实里看见赤红血肉,他还是有些懵——银洲海刚刚拽着那个小姑娘猝然的一推,才让他真正清醒的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,真正读懂了自己搭上银洲海,是搅入了怎样混沌的一滩污水。

但他早已经抽身无能了。

他攥拳稳了稳心神,出门找个人问老太太半月前发病的情形。

苟家的司机被带了上来。

“那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,老太太一早去相熟的一位太太家打麻将,中途休息时叫了宝顺斋的蛇羹来喝,还吃了一屉松茸鸭油包子,下午继续打牌,到了晚上,我开车送老太太去买了两双缎面鞋,就回来吃晚饭了,当晚午夜,老太太就开始吐......”司机抿了下嘴唇。

“吐什么?”于大顶问,“你该知道我是你们总长叫回来办这事的,有话还瞒着吗?”

司机喉间动了动,有些畏惧的说:“当晚就吐了黑油出来,还有虫子在床上爬......总长亲命立即将那床一把火烧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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