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渔火江枫话碎年

第2案家在梦中何日到春生江上几人还三

报纸上说那是寄生虫,是疫病。

具体是什么,于大顶还说不清楚,但这事处处透着蹊跷,他是肯定的。

这时候他有些想找翁华亭商量,他去了趟华美银行,银行的人说翁襄理休了长假,短时间不会来上班了,于大顶使了些小手段,那人才透底,说传闻翁襄理辞职了,但上头没有批复,只说是休了假。

戏班子今日也闭门谢客了,那个出了丑的小乾旦正在闹绝食,班主捧着一碗绿豆粥追在后面哄,于大顶爬墙进去的时候,正好看见这一幕,吓得原路又翻出去了。

一天精疲力尽,到家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,楼上正在放探戈曲,天棚上簌簌往下掉墙皮。

于大顶倒在床上,似睡非睡,脑子里乱得厉害。

贴贴依偎过来,展开来盖在他身上。

于大顶脑子里一段段的过电影,一会儿是银洲海抓着他的领子往前一掼,欧家老太太照着门面过来一口啃掉了他的鼻子!

一会儿是银洲海用枪逼着他干爹和大哥去充军役,两个人傻呵呵啥都没干,就被敌对方一个砖头扔过来砸的翻起白眼来……

一会儿是邱狄莺在眼巴前儿的旗袍一角,飘飘荡荡的就是追不到,随即“啪”的一声,旗袍在他眼前炸裂,炸散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长虫,动作迅猛的从四面八方往他的血管经脉里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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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大顶一个激灵坐起身,出了满头满脸的汗,张着嘴喘了好半天气,还是觉得肺叶要炸开了。

白天银洲海说欧司长夫人要拿邱狄莺当替身,所以邱狄莺跑了。

可于大顶总觉得事情不止如此,这么些年他也有些经验了,举凡说得出口的理由,都不大真。

他第六感一向准得出奇,这次就是什么都没做就开始满身寒噤,心理上不可抑制的畏首畏尾起来,倒也不完全是因为银洲海的关系。

喘够了,脑子也清醒了,再睡不着,只好穿衣起身往外面街上闲逛。

夜里露水中,马路上湿漉漉的,一汪汪小水潭映着大小不一的月亮。

走过两条街,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汽车,司机开着车窗,正捧着满怀的月季花大口咀嚼。

于大顶绕到副驾驶那边,弯腰敲了敲车窗,叫了声“季莱”。

一把络腮胡子的壮汉吓得一梗脖子,脸涨得通红,掐着嗓子,几朵花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。

于大顶赶紧开门上了车,按下季莱的肩背,在后腔子那儿使劲拍了几下。

季莱眼泪汪汪的抬起脸,也没舍得吐,把手里的月季花鼓鼓囊囊的藏在衣服下面,撇着嘴委屈的看于大顶,“你怎么这样?”

于大顶嘿嘿笑了两下,“你家少爷不给你吃饱啊,让你大半夜在这儿偷吃。”

“花店打折的,我当夜宵。”季莱不愿意和人交流自己的隐私,嘴撅起来表示拒绝交流。

于大顶想想自己家的贴贴,就对季莱也生出几分包容来。

他笑着问:“大半夜,怎么在这儿?”

“少爷从家搬出来了,”季莱向旁边的公寓楼指指,“就顶楼那间……”

静谧的街上突然亮起几簇车灯,光柱汇聚在一点,四五辆汽车快速停在对面街口的路边。

季莱瞳孔霎时不正常的亮起来,瞳仁中间裂出一道分明的黑线。

于大顶抬手揽住他的肩膀,把两人的身子都向下压,只留一双眼睛,望着前面的情况。

“这么晚了,怎么还有警署的人?”季莱不懂就问。

于大顶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,哪能回答他。

前方车门开合,为首的赫然是一身制服的银洲海,挺拔的身形立在街边,拔枪上膛,向身后一组人示意。

那几人得了指示,无声而迅速的冲进了居民楼里。

银洲海两手背在身后,目光朝四处扫视。

明明隔着这么远,又有车厢做掩饰,但当银洲海的侧脸朝向他们这边转过来的时候,于大顶还是忍不住立起了背后的汗毛。

“嘘!”于大顶见季莱耐不住又要说话,从他怀里掏出一把花,塞进了季莱的嘴巴里。

不过几分钟,那队人就压着一两个人从楼里走出来。

两个人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,头上套着黑色的袋子,上半身都捆缚着。

其中一个人还算老实,另一个身量健壮的不停挣扎,猛一甩头,头套掉下来,嘴上竟然带着套牲口的嚼子,牢牢堵着。

那人困兽一般往前冲,银洲海面无表情,对着他的后脑就是一枪!

那人应声倒地,碎裂的后脑喷溅出的不是赤红色的血浆,却是黑黝黝的粘液,伴着粘液,几条长虫慢慢向外爬出来。

于大顶瞪圆了眼睛,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,一手捂着季莱,见银洲海神情散漫的一点下巴,就有手下举着火把上前,朝那人淋了些汽油……

季莱和于大顶面面相觑。

等火灭了,残迹清洗干净,一切宛如没有发生过一般时,那几辆车在夜幕的掩映下缓缓开走了。

季莱才拨开于大顶的爪子,胸腔起伏,声音却小,“我要回家了,外面的世界好可怕!”

“好宝贝儿,你悄悄的开车跟上去,咱们远远看看,这些人去了哪里。”于大顶哄着。

季莱脑袋摇成了拨浪鼓,“我不。”

“就看看,什么都不做,条件你开!”于大顶已经看不到车尾巴了,有些着急。

季莱想了想,“那少爷说的那钱,咱俩三七……哦不,二八分!”

“一言为定!”于大顶赶紧点头应允,催促季莱快出发。

季莱还想于大顶给他立个纸面证据,奈何找不出纸笔,只能将信将疑的发动汽车,载着一颗心快要跳出腔子的于大顶远远的堕在那队汽车的后面。

又到一幢民居,那些人停车下来,如法炮制,又带走了一个老人。

一晚上巡走了四五处。

待到天光将明,车队拐进了一处小巷。

于大顶喉间滚动,一把攥住季莱的胳膊,他自己都没意识到,自己全身都在微微颤抖。

是真的恐惧。

很快,从小巷内提出两个男人,头上套着头套,步履身形上都看不出特殊,只是其中一个在走动间,锁骨上部露出来一个显眼的肉瘤。

怎么连干爹和大哥都被带走了?

还是说他们也“中招儿”了?

季莱呲牙咧嘴的掰开胳膊上的钳制,不满的抱怨:“疼!”

于大顶声音都哆嗦,生怕下一秒就看见银洲海掏枪来个嘎嘣脆!

万幸万幸,什么都没发生,两人被塞进车里,平顺的带走了。

“走,快跟着他们,看看他们去了哪里!”

季莱不动。

“大哥,你是我大哥!”于大顶哄孩子,“不用二八,全给你,成不成?”

季莱歪头看他,“没油了。”

“你怎么不早说啊!”于大顶没控制住情绪,声音拔高。

季莱怒目瞪着他,“你凶我!”

于大顶深吸一口气,拍拍季莱的肩膀,“我错了,我错了,今天的事情回去都和你家少爷讲讲,跟他说得空我去找他,商量正经事!”

他不等季莱反应,打开车门窜出去。

巷口听了听声音,确认安全了,从厨房的后窗翻进干爹家,就见家里一片狼籍,满地碎物,干爹那间房还好,于大当那间卧房简直像遭了劫。

地上还有打落的一碗核桃,干爹一向过日子仔细,一个核桃能掏三天就酒,这么些怕是要心疼的几夜睡不着觉。

于大顶一阵心酸,也没敢碰屋里任何东西,翻身又从窗台出去。

天光驱走黑暗,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声,早起遛鸟的,卖早点的,送报纸的,人来人往,好像夜里发生的事、死了的人,都不曾存在过。

于大顶蹲在墙角,两眼无神的盯着砖墙缝子里的蚂蚁,生吞了两个粗粮馒头。

等了不多时,宝顺斋支起门板,开始营业了。

于大顶拍拍脸,走上前去。

跑堂的擦桌子抹凳子,扫眼看一眼于大顶的穿着,不甚在意,嘴里客气着说套话:“蛇羹还得俩时辰,现在预定,中午我们可以给送货上门,要昨天熬的可以打五折,现在提溜着就能走。”

于大顶走上前去,低声说:“我家老太太吃你们家蛇羹生了病,肚子疼了好几日了,你们别是以次充好吧?”

跑堂的一愣,停了手里的活计,仔细看着于大顶,心里约莫在估量对方有几分碰瓷儿的可能性。

“叫你们掌柜出来吧,这事你做不得主。”于大顶抹了一把脸,胡渣也出来了,眼圈泛着青,脸面上那点清俊里,透出些狠戾来。

跑堂的将信将疑的找来了掌柜。

掌柜和善的招呼了一声,询问是哪个府上的。

于大顶报了欧家。

掌柜的脸色立时就变了,扯着于大顶到后院,将一沓钞票塞进他怀里,才小声说:“这位小兄弟,府上老太太身体不好,不是遣人来问过好几茬了嘛,也把汤水都提给什么地方去做了化验,说句不该说的,老人家本来就肠胃弱,一天里吃过东西不止我们家蛇羹,兴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不克化,怎么老盯着我们家?咱们治化哪有人不知道宝顺斋的,可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!”

他那意思挺明显,就是想问,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人,才有人打着欧家的名义频频来找事。

昨晚于大顶亲眼目睹了银洲海漏夜抓人,但眼前这掌柜的一言一行,倒是真像个不知情的。

所以,没人来带走宝顺斋的人?

蛇羹是真的没有问题?

正说着,一个青年拉着一个竹筐在院子里和小伙计交涉。

小伙计颇为熟练的将竹筐里的几条蛇折进一只更大的竹笼。

“这蛇都是哪里来的?”于大顶侧脸看了看那青年,又走过去掀开笼子盖,往里头瞧那些盘踞的黑蛇,都是手指头粗细的,长短花色尽皆不同。

“都是往四处城郊农户家里散收来的,这孩子帮着一家家去收拢,隔几天来送一次,”掌柜笑着说,“真是日日新鲜熬煮,绝不会吃坏人,这点我可以拍胸膛!”

于大顶又去了厨房看,没发现什么异样,厨子面色红润,也不像欧老太太那枯槁的面相。

他无法,暂时告辞从宝顺斋出来,又去了欧老太太另外几处行程,也没什么发现。

回家就见门锁被从外面撬开了。

于大顶心里一紧。

他抄起地上一个万年的酱菜坛子防身,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。

门里挺安静。

贴贴也没有出门迎接。

于大顶悄默声脱了鞋,赤脚往卧室走。

眼神一点点探进去……

于大顶这颗心吶,像被提起到半空,又倏然落了地。

翁华亭趴在桌子上,正聚精会神看着于大顶的“睡前读物”,看那厚度,像是已经读了大半本了,该是正读到某小姐爱上某少爷,却被某少爷的便宜大哥横刀夺爱,洞房之夜赫然发现那位大哥不是人!

于大顶吁出一口气。

脚步声也不刻意控制了。

“你怎么撬我门锁啊?”于大顶放下咸菜坛子,拿眼四处踅摸贴贴。

“我没钥匙啊。”翁华亭正看在关键处,闻声头都没抬。

贴贴整个身体团在床底下瑟瑟发抖,此刻露出一个小尖儿来冲于大顶颤颤巍巍的“招手”。

于大顶见翁华亭没转身,走过去扯出床底下的行李箱,把贴贴折成四方块,快速塞进去落了锁。

“你这……”于大顶严重怀疑翁话里这逻辑,是被季莱给传染了。

他叹了口气,“季莱都和你说了?”

翁华亭这回连声儿都没吱。

于大顶过去强势的把书合上,“这回真帮帮我吧,郁深,”他收起了语调里惯常的吊儿郎当,“我干爹和我干哥,都卷进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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