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后森林

这个世界上有人不按他哥教的话术出牌。

陈余站在李评章对面，看着他得意张狂的样子，脑子里只有：好奇怪的人，好没礼貌的话。

艺术楼背后这块儿是爱神雕塑，胖头胖脑的外国小孩儿拉弓引箭，张灯结彩挂了几串装饰灯，光线影影绰绰地照在树林、李评章的脑后、陈余的脸上。

“二十万！拿来！”李评章扯嗓子大声嚷嚷，他好像喝酒了，站不住个儿。

陈余尽量避免和他对视，实在不喜欢人类不设伪的眼睛。撕去文明和面子后，赤裸的野心就没了遮羞布，光溜溜被摆到了明面上。

陈余又想到楼听的眼睛，形容不出来，亮、只有亮，充满掠夺的压迫感，但看向自己时却包容又专注，总是在妥协。

“没有钱。”陈余回答的很真诚，就是站得腿有些累，脚尖点地活动了下脚腕。

“没钱你来干什么！”李评章觉得这人狂得不行，在挑衅他那点脆弱的自尊。踉跄着冲过去，想推陈余一把，结果酒眼昏花扑了个空。

陈余默默站远了点，抬头用脸蛋接水，确认了天在下雨，滴滴答答落在他脸上，凉凉的。

“下雨了，你还有事吗？我要回家了。”抬手指了指天，在漆黑的夜里将就能让李评章看见一截细白的手指头在晃。

李评章越走越近，癫狂如失去大脑控制能力的行尸走肉，陈余步步后退，把树枝踩得嘎嘣响。

雷声轰鸣，暴雨倾泻，已经被逼到了角落。雨水从树冠上沥下，然后酗酣地流过石材墙，陈余没有见过瀑布，他觉得现在应该就差不多，淋得人睁不开眼。

李评章头上倒吊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，吸走了他的魂魄，变成一滩肉、半扇猪，然后钻进躯壳，吞吃殆尽，借着这具空壳无恶不作，烧杀抢掠。

水淋淋的眼睛被湿发遮了一半，陈余看不真切，树影只牵出一点儿鬼厉的枝梢，他就能全须全尾地把来龙去脉补齐，大脑和陈余之间达成一致。

世界上真的有鬼，这不是第一次发现，只是第一次把自己说通了。

抬手在脸上抹了把雨，还是不知道李评章究竟想干什么，挨个试着问。

“下雨了，你也回家？我可以让司机送你。”

“还是你现在就想要钱？我没有钱。”几千块应该不算有。

李评章站在他面前剧烈地咳，雨水混着股土腥味儿和酒气全打在陈余脸上。

手机在兜里震了几下，陈余怕进水，没有掏出来，结果连着响，拉电报似的，觉得是不礼貌了点，只能隔着兜关上机。

腰间突然攀上一条蛇，蜿蜒爬行，悄然而至，紧密的蛇鳞在皮肤上缜匝地蠕动。陈余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冰，汗毛炸起，呼吸都窒了，扭着身子躲。

李评章发起酒疯，一拳砸下去，没砸到，陈余听见骨头开裂的嘎嘣声。

紧接着第二拳砸下去，这次成功了。陈余躲不掉，他被掐着脖子摁在墙上，雨水在脸上冲刷，胸前结实地挨了一拳，嗓子眼血气腥甜，液体把口腔溢满了。

陈余从牙缝里挤字，每一个字都在颤，在渗血：“李评章，打人要被处分的……”

“那强奸呢？”

听不懂了，短促地“啊”一声，裤子被李评章褪到了腿弯，湿重的布料被扒了，陈余细白的大腿在雨幕里特别扎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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