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郢州富水

126.秋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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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的江南山水青色犹如在其画中,细阳从柳叶隙里折出影子投在水面上。

水面晴光艳艳,金阳照着水浪波纹,绿水盛着金阳跃于眼前,显出粼粼层波。

西湖上的画舫来来去去,偶有曲声从内里传出。

“西湖断桥,果真绝美。”郑郁坐在画舫里,透过纱帐看向不远处的断桥。

一旁的林怀治倒了茶给他,说:“听闻下雪时,此地更是江南一绝。”

两人来到西湖后,花数贯铜钱雇人租了条船舫泛游西湖之上,两人坐在雅间里头赏着水光风景。

郑郁接过茶抿了一口,笑道:“只可惜雪日的长安我见不到,这西湖残雪你也见不到。”

林怀治点头,但很快又说:“日后我陪你来,西湖的雪、敕勒川的雪、塞北如烟,我都一一陪你去看。”

“好。只是世间风云变化,那里看得完。”郑郁放下茶盏,说,“只想你我能多有几个这样的时刻,等哪日没事做可以在脑海里翻翻。”

虽说德元帝没诏催林怀治回京,但江南之地也不能久留。

林怀治漆亮如星的眼睛聚着认真,他说:“那我多陪陪你,你也多陪一下我。”

郑郁拱手打趣道:“下官谨遵殿下吩咐。”

林怀治被骤然逗笑,此时隔壁的船舫上月工唱着春江花月夜,他把郑郁抱在怀里细细地亲吻。纱帘玉碎声间,两人慢慢地倒在榻上。

待一个时辰后,郑郁才牵着林怀治悠哉悠哉的下船游赏西湖,在岸边的食肆用了午饭。

看时日好,又逢田假开始,郑郁骑马一路看着春景与林怀治去了苏州的寒山寺。

漫步悠然于寺庙之间,两人有说不完的话,彼时聊往昔、日后。

期间多数是郑郁在说,而林怀治则是那个默默听着,时不时打趣一两句的人。

夜晚的江流岸边,郑郁看着隐在夜中的寒山寺,听着悠远的古钟声,余磬激荡着群山回响,他站在桥边望着脚下溪流,听着耳边涌进摊贩的吆喝,感慨道:“这水景让我想起南苏州的天卉河。”

“天卉河,古称应淮。”林怀治知他是想家,说,“你兄长的名字便是取自这里?岸乃有回旋之地,天卉河绵延千里,可是取自万事总有回头之意?”

做出的决定一旦迈出,便再难回头,岸字取的极好。郑郁点头肯定,随即语气又有些无奈:“初听他名我也觉得好听有意,后来才知我娘生他于天卉河岸边,我爹一时高兴想不出啥好名,便取名岸。”

林怀治:“......”

这名和字似是完美,林怀治沉吟片刻,说:“那你呢?”

郑郁答道:“南苏之役举家逃亡时,我娘在群山葱绿的林间生下了我。”

南苏之役何其惨烈,州县沦丧,百姓举家迁往关内,当年若无郑厚礼与将士,便是会失北阳十七州。林怀治叹了一口气,说:“王妃受苦了,我幼时一直觉得郡王真乃我朝英雄横扫漠北。你的这个郁字恰如其分。”

“其实我爹最开始想的是郑大山。”郑郁慢慢转过头看着林怀治,面无表情地说,“还好我娘阻止了,取郁字。”

林怀治窘道:“那还是郁字好听。”

身后人流多了起来,寒山寺悠远的钟声传入耳中。郑郁往林怀治身边站了些,在宽大的袖袍下,牵住他的手,笑着说:“姑苏城外寒山寺,夜半钟声到客船。”

掌心的温度让林怀治在春夜很是放松,他望着桥下水流,说:“这里真好,难怪阿娘一直很想回家。”

“你现在便代她重游故地。”郑郁说。

林怀治认真地看向他,问道:“你什么时候带我回永州看看?”

郑郁眉心微皱,他想过带林怀治去呼伦贝尔大草原走走。可郑厚礼现在根本不知道林怀治与他的关系,况且永州那是他长大的地方,幼时他跟郑岸在城里撒欢捣蛋的事不少,要是遇上个长辈,随意说上一两件,他在林怀治面前的形象可就没了!

“这个......”郑郁一脸为难,故作沉思:“日后有机会,我一定带你回去。”

得挑一个郑岸不在家的日子回去,否则就他前面那十三年的光辉事迹,林怀治听完估计在床上会更加作弄他。

林怀治追问:“要是没机会呢?”

“怎么会没有机会?”郑郁佯怒,“你难不成要与别人在一起?”

林怀治忙解释:“当然不会!你不信我对你的感情?”

“信!”彼时岸边响起踏歌声,郑郁极其自然地扯开话题,“不过此情此景倒是让我一件旧事,你猜猜是哪一件?”

林怀治的余光扫了眼岸边的踏歌队伍,疑惑道:“旧事?”他看郑郁眉宇含笑,听得流水潺潺,歌声四起,沉思片刻后说:“德元十五年的上元灯节是吗?”

郑郁惊讶:“猜得这么快?老实说你是不是把眼睛放我心上了?”

林怀治挑眉一笑:“我实在愚笨只能想到这个,况且不是眼睛,是心放在你身上。”

“是吗?”郑郁眯了下眼睛,半信半疑。

林怀治非常认真地点头,随后道:“记得当年在洛桥上郎君还扬言说要娶我,不知还作数吗?”

提起那时的前事,郑郁顿时一噎,立马牵着林怀治离开,边走边咬牙道:“现在我就去买两根红烛,今夜咱俩就比!”

随后又转头说:“你执团扇!”

林怀治笑着说:“好!却扇诗作不好,你可见不到我。”

“你今晚就是欠收拾!”

闻言林怀治止不住笑,爽朗的笑声萦绕在四月的春风里。两人牵着彼此的手走入夜晚的人流,岸边垂柳随风微拂过水面。

几日后,杭州刺史府衙中,杨立看到一脸萎靡直打瞌睡的郑郁,有些担心他:“砚卿,你没事吧?要不去后面睡会儿?”

郑郁被杨立的话提醒,喝了一口碧螺春醒神,摇头笑道:“我没事,只是昨夜看书看得晚。”

“什么书?”杨立问道,跟郑郁共事这么久,从未见过他这样。

郑郁无比认真:“五洲录。”

而才从郑使君被窝起来的林怀治,揉着累了一晚上的腰打了个喷嚏。

郑郁趁着端午汛期前把河堤这些加固好,又跟杨立、张柏泽等人议好明年要向朝廷申报的钱。

助人帮助梳理下,这个杭州刺史他做的也算顺手,在杭州一带官声慢慢好起来。林怀治有时也会去扬州、苏州,但回来时的晕船症状还是不会缓解,江南各地的官员都看出这位成王晕船,也就把政务都托长史、司马等人送到杭州。

在杭州时,郑郁早晨出去衙门处理政务,评审案子,偶尔巡视水利农务。下午回了家就与林怀治腻在一起,两人或是在家吃或是出门寻个雅间听曲用膳。

到了晚上,在院子里吹笛奏曲,练刀比射。累了的话两人便谈古聊今,躺在树下长榻上赏无边月色,兴致来时幕天席地地做一场,这样的缠绵日子也是过了几月。

七月末,京中传来第二道诏书询问林怀治何时返程时,他才依依不舍离开,比他先行离开的还有刚升任门下侍郎的徐子谅、工部屯田司员外郎的白济安。

八月中旬的骊山东宫殿内,林怀湘抱着林承昭踱着步来回轻哄,并问殿中的刘千甫:“前些日子,父皇任徐子谅为门下侍郎,进政事堂,你难道不觉得是六郎上的折子?”

前任门下侍郎做上宰相不过几月,就被御史台的御史弹劾为官不正拉下马,不过几日林怀治奏徐子谅的文书就送到案头,德元帝思索月余后点此人为相。

他怀中的林承昭才满半岁,哭闹个不停歇下,此刻正趴在林怀湘肩上抽噎。曲婉对这个儿子有时没办法就扔给林怀湘抱着,自陈仙言走后,德元帝对林怀湘也有些疏远,林承昭他也喜欢,但并未再提亲自抚养的话。

“成王才于江南巡政回来不过数日,圣上就做此举,我想并非是成王上的折子,自袁维之走后,圣上一直想让朝堂平衡,所以才点此人。”刘千甫答道,“再者崔山庆来信,说两人在江南无过多言论,且此次他巡政回来,也不止徐子谅一人升官。”

林怀湘抱着孩子坐下,随后又点头让刘千甫坐下,沉吟道:“父皇这些日子就在温泉宫内,我连人影都瞧不见,你若是哪日进去碰上了,就替我说说,他到底还看不看我这个儿子。”

“太子殿下!”刘千甫坐下后骤然听得这话不免声音有些严肃,“他不过是巡政去了一次江南而已,徐子谅进政事堂是早晚的事,何必在此纠结?这朝中官员多半还是向着你的。”

听得这话,林怀湘再是忍不住,厉声道:“林六死前见过阿娘,他若是知道些什么,发起疯来把大家都牵下水怎么办?父皇对他是越来越好,别以为我不知道,朝中已经有人上折子,奏请父皇立贵妃为后。”

父亲的厉声质问又吓坏了才安静的林承昭,他一下就又大哭起来,林怀湘对这个儿子简直没办法,把他递给宫人、乳母还是会哭个不停,只有他和曲婉抱着才会那么安静一会儿。

于是坐下没一会儿就站起抱着哄,见刘千甫仿佛没回话,转头对他道:“仲山,你听见了吗?”

“回禀太子,臣听见了。”被哭声闹个不停的刘千甫没发觉林怀湘对他的称呼改变,又说,“过几天中秋,圣上定想见小王子,孩子心性或许比大人好。且章顺皇后早已出殡,若圣上真有立后之心,也该早有旨意,现还未决,便是不肯。”

林承昭抓着林怀湘的耳朵哭个不停,林怀湘实在无奈,对内侍喝道:“愣着干什么?去把太子妃叫来啊!”

内侍磕头应了声,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,林怀湘一边哄儿子一边思索,皱眉道:“时日长久下,谁知道他会不会立后?我看林六就是想跟我对着干,他舅舅不是进京了吗?你花找人盯着他什么时候寻个错处,把人一起打发了。”

刘千甫当然知道林怀湘说的寻错处是什么,点头应下:“那这段时日,殿下便不要随性了,小王子正是习事之时。”

“这么小的孩子能学习到什么事?”林怀湘颇为厌烦这些,朝刘千甫道:“有我在,他又不会饿死。”

随后眼神似有亮光:“听闻十一郎要有弟妹了?姨父。”

称呼转的如此快,刘千甫想林怀湘什么时候还开始关心这些了,但疑云来得快去得也快,他只以为林怀湘是害怕自己不帮他,笑着回道:“章顺皇后崩逝,但臣的心还是以殿下为先,后宅之事并不会影响臣对殿下的忠诚。”

“是吗?”林怀湘剑眉一拧,随后按住林承昭抓他耳朵的手,又问:“姨父,若真选择,我与父皇你选谁?”

这话来的突然,刘千甫尚未沉思片刻。曲婉便匆匆赶来,刘千甫忙起身见礼,曲婉给林怀湘福了一礼,接过哇哇大哭的儿子便要离开。

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林怀湘,走至门口时,刘千甫道:“太子妃,中秋家宴时,小王子还缺一顶礼冠,圣上见了孙子必定高兴。”

林怀湘甩掉一个大哭钟,一下子轻松不少,对于这点钱财,无所谓道:“吩咐下去找人做好就是。”

走至门口的曲婉转身瞥向两人,颇有些讽刺意味:“省着点花吧,太子殿下,哪日若是你被废黜,我们一家三口外贬不被饿死就不错了。更别说你后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了。”

骤然听见这话的林怀湘就想追上去问个明白,无辜道:“清语!这是我的钱!”

“那你带他。”曲婉话也回得飞快,顺便作势要把林承昭抱给他。

林怀湘看着鼻涕眼泪横流的林承昭,那哭声还响在耳边,感觉头又大了,只得承认:“你的!你的!整个东宫都是你的!”

曲婉自陈仙言去世,没人催她颇得自在,后生下林承昭,对林怀湘实在没多大情爱希望,吵赢了就抱着儿子跨步出去。

一旁的刘千甫默默看太子和太子妃争吵,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,站在一旁心里想着刘从祁是有弟弟还是有妹妹。这清官难断家务事,他算是明白了,虽然早些年德元帝和陈仙言也经常吵。

这一点,林怀湘倒是跟德元帝很像。

“你们到底把我当太子没有?!”吵架吵不赢曲婉的林怀湘往榻上大马金刀一坐,弹着一只茶碗十分郁闷。

茶碗在案上滚动的声音让刘千甫回神,他说:“殿下,您自然是唯一的太子。天上地下,唯您一人。”

林怀湘的目光看向刘千甫,淡然一笑:“我上有君父,并非只一人。”

刘千甫回以微笑,他瞧见光影折射在红柱上顺下时遮住了林怀湘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。

那双眼睛,他曾在年少的德元帝脸上见过。

权力的蔓延在整个长安流行,八月十五的中秋夜,皇室子弟都在,见德元帝抱着林承昭欢喜得不行,一下子朝中拥立贵妃为后的消息压下去不少。

最多则是,刘千甫命手下官员弹劾此类人,其中官员多是贬谪。

就那么半月的功夫,朝中不满刘千甫弄权的风向就又偏向林怀治。而在这年中秋以后,德元帝大病一场后,开始频繁去往林嘉笙之前所修的道观。

一下子德元帝这个本就不勤劳的皇帝,就又把朝政甩给了刘千甫,自己潜心修道求长生去了。

而分隔两地的郑郁与林怀治,总有书信寄托着两人思绪往来。

朝中局势也在暗自变化,德元帝修道时总会带上林怀治或越王林怀淳一起,而林怀湘则美名其曰,要处理祭祀与不大重要的朝政一直将他晾在一旁。

春去秋来,又是一年。

朝中两位皇子夺权的争斗愈发明显,德元帝只问道余天,不管这些。偶尔有皇子举荐的官员也会被提拔,譬如广陵县令林潜被提拔回长安任礼部员外郎。

德元二十二年重阳这天,休假的杨立拿着一本税册找到在院中锄草的郑郁,说:“自德元二十年,圣上免了赋税后,这朝廷拨下来的钱款是越来越少,再这样下去,咱们杭州还吃什么?”

“去年的军饷不是拨下了吗?”郑郁割去最后一株杂草,说,“这两年,新法已推行天下,局势一片大好。赋税不多,自然朝廷拨下来的钱也就不多。”

“军饷是军饷,公厨是公厨。”杨立把那账册丢在案上,蹲在他身边,弹走地上的一块泥,说:“圣上这两年沉迷修道求长生,那里能听我们的,军国大事都是刘仲山说了算。连他儿子满月取名,都是圣上亲取。”

前几月刘千甫儿子满月,德元帝看他这两年为官不错,连他儿子的名字都亲赐。

赐名刘禔。

郑郁微微一叹:“这两年天灾不断,圣上一意玄修,今年夏定、深、齐州生蝗灾,蜀中旱灾,国库这两年因新税补上去的钱又折腾的差不多了吧?”

“修道观要钱,官员俸禄也要钱。”杨立苦闷道,“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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