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门嫡女不好惹

少女的力道还是太轻，哪怕失控让她施加了十足十的力道在手上，也仍旧难以对高大的男人产生什么威胁。

暗一的眼神还是波澜不惊的，看着面前的人儿，他无声地叹了口气，终于抬起手，隔着衣袖，一把扣住了慕婉婉的手腕。

卸掉施加在自己脖颈间压力的瞬间快得让人看不清。

不远处的三人甚至已经屏住了呼吸，生怕暗一会就着这个姿势对慕婉婉做什么。

好在他很快松了手，伸长了胳膊，将暴起的慕婉婉按回原来的座位上，主动拿过桌上的茶壶，摸了摸壶壁，冰凉的触感让他直接将茶壶递了出去，“换一壶热茶来。”

本是对着空气说话，可一旁的沉鱼已经急忙走来，接过他手里的茶壶径直进了房中，不多时，捧着一壶热茶赶了出来，搁在桌上。

暗一亲自给慕婉婉倒了一杯茶，将茶杯递到她面前，“喝口茶缓一缓罢。”

慕婉婉的反应有些迟钝，她的记忆停顿在那片血色中，迟迟不能缓过劲来，面对暗一的好意，也是顿了许久才知道捧起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。

热茶从喉间流入胃中，缓解了她身上冰凉的感觉，大脑跟着体温一块缓过来，慕婉婉抬起头，对着面前还是没什么表情的男人，轻声开口，“……多谢。”

“只是梦境。”那天慕婉婉跟王爷说的话他们都知道了，慕婉婉那样针对自己的父亲，不过是因为偷听到的一句话，和由此引发的一个梦境罢了，“小姐不必如此害怕。”

“若它不只是一个梦境呢？”慕婉婉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。

“小姐是担心梦境会成真？”暗一接话也很快，只是多少觉得她有些担忧过度，“既然小姐能够理解赵氏的所作所为，为何不能理解你的父亲，慕远他是你的亲生父亲，小姐可曾从他的角度上看待此事过么？”

“你为何要替他辩解？”慕婉婉已经隐隐有再度发疯的迹象，她自己都发觉了，手里一直死死攥着茶杯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，“慕远不是一个好人，他手里把控着兵权，他早晚一天……”

“慕远没有大才，也没有远见。”暗一并不能苟同她的话，他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，慢悠悠地低头喝水，“他最多只想做一个权臣，他并不想称帝，敢问小姐，小姐梦境中，慕远杀了你外祖全家之后呢？”

死死攥着茶杯的那只手忽然松开了。

之后呢。

之后她就死在了慕远房门口，哪里知道之后的事情。

可是她没法否认，慕远确实没有称帝的决心，可她为了报自己的仇，竟然拉上了无辜的沈清洲，如今还还得圣上也跟着吐血……

这一世的慕远还什么都没有做，就被几次三番地栽赃陷害。

她跟上一世心狠手辣的慕远又有何异？

她可以理解赵姨娘的所作所为，可以替母亲、替外祖父怨恨慕远，可为什么，她从来不曾替慕远想过这一切？

“不对……”搁在桌上的手忽然扶着桌子站起身来，慕婉婉猛地退开好几步，警惕地看着面前还坐得老神在在的男人，“你到底是什么人，你想跟我说什么？”

“属下就只是个暗卫，替王爷办事，替圣上办事，想知道小姐为何要将无辜的王爷拖入深潭，想知道小姐为何要连累圣上吐血。”暗一终于搁下了手中的茶杯，站起身来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比他矮了两个脑袋的慕婉婉。

“小姐能让王爷高兴，这本来是一件好事，多年来王爷一心都在朝政上，想着如何能够让圣上高兴一些轻松一些，想着如何能让圣上坐稳龙椅，他能遇见您，能够从这些破事中分心出来，我原本觉得是一件好事。”

身高带来的压力让慕婉婉觉得恐惧，加上这人又在一步一步逼近，她就越发害怕，步步后退。

这人还在喋喋不休。

“可是你为什么要害得圣上变成这样，你可知道若是圣上驾崩，下一个继位的——”

高昂的情绪忽然被止住，暗一想说的话噎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。

他的情绪在崩塌。

慕婉婉看得出来，他在为了什么而感伤。

下一个继位的，是那个昏君沈翊。

慕婉婉不明白他在感伤什么，这跟沈清洲到底有什么关系，王爷始终是王爷，他当了半辈子逍遥王爷，沈谧驾崩之后他就几乎不再搭理政事，全权托付给了她的外祖父秦徵。

“两家结亲，谁都没有错，谁都是无辜的。”趁着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的空挡，慕婉婉给了自己的解释，“赵氏是，我母亲也是，慕远也是，可最不该的就是为了这桩婚事而动了邪念，而怨恨什么。”

“同样都是无辜的人，我的外祖父、我的母亲做错了什么，外祖父只是欣赏我父亲年少俊朗才同意将我母亲许配给他，若是他早知道慕远是这样的一个豺狼，你以为他会吗？”

“秦家是被隐瞒的，被将军府欺骗多年的，我外祖父什么也不知道，他却要为了这个背负上他本不该承受的一切，你知道相府有多少口人吗？”

暗一崩溃的情绪在渐渐回笼，慕婉婉看得出来，说话也就更大胆了些，甚至凄苦地笑了一声，“一百三十二口。”

“一百三十二口人，都化为了慕远长剑底下的亡魂，一百三十二口人的鲜血汇聚成河流，遍布在相府的每一寸土地上。”

“错的是老将军，他贪念一起，逼迫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爱的人，还有慕远，追随了他父亲的贪念，隐瞒了一切，做出的假象蒙蔽了我的母亲，然后无情地将他们都杀死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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