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棠音

第 26 章 (四)秦淮金嗓

暮色沉沉,华灯初上,却正是这府里最热闹之时。聚贤堂里的欢声笑语已是一浪接过一浪,一浪更比一浪欢。宾客们都清楚流程,前面觥筹寒暄不过小打小闹,马上开始的晚宴才是今日真正的头彩。

聚贤堂本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回字形大院,今晚又得天公作美,钱家便在正中央露天的地界安排了几十桌宴席,供来的宾客们热闹。西边则搭了台子,最先登场的是在东都享有盛名的乐坊,此时正是唢呐金鼓轮番作响,甜歌小调跟着此起彼伏。流水的瓜果美酒打头阵,各路宾客陆续落座,偌大的厅堂已是人声鼎沸。

叶棠音则被安排在了东北角落座,恰在主宴的左手边第一排,又远离西边舞乐台,可以说钱家对她喜好清静这么一个矫情的习惯,落实地十分到位了。

“钱二公子对你们还真是够意思,你们两个人吃这么一大桌,倒也不怕撑得慌啊。”薛峥东张西望地瞧了瞧,美滋滋地嘬了口酒,摇头晃脑地自得道:“若非我抛家舍业大公无私过来给你们充人气,这里岂非要冷清死!”

的确,这一桌除却叶棠音与钟朔二人外,竟只坐了薛峥一人,还是薛少恬不知耻硬凑过来的。即便满打满算,这整整一桌宴席却也只安排了六个座位,与厅堂里其余动辄十几人的热闹大席这么一比,竟显得格外地冷清。也多亏是在角落里不显眼,否则这种情况不免又叫人多心议论一番。

叶棠音瞄了瞄剩余三个座位,却没吱声。

薛峥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,“你们啊,从前是一个闷葫芦,如今倒凑成一对了,我只能和这些死物作伴了。”

言罢,他便抓了一把瓜果闷头大吃起来。

钟朔却从他嘴下抢出颗蜜橘,“你就不觉着自己有点多余么,这蜜橘眼下正稀罕,你要吃回你薛家那桌吃去。”

“怎么不抠死你呢!”薛峥拍了拍爪子,“那边乱哄哄的我不喜欢,我偏生想待在小棠棠的身边,有本事你过来咬我啊!”

他朝钟朔吐了吐舌头,竟抱住叶棠音的小臂不松手。

叶棠音微微蹙眉道:“薛少闻你属狗的,动不动就咬人。”

薛峥当即便毛楞了,傍着叶棠音的手臂搂得更紧了,“你们俩狼狈为奸啊,都是重色轻友的狗人!”

叶棠音轻轻叹了叹,心道薛峥这货恐怕真是属狗的…

钟朔当然不能任由他胡闹了,当即薅住了他的衣领,将人直接从座上拎起。要不说薛峥身为儿郎委实轻了些,竟被人像拎鸡崽子似的提溜走了。

“小青青,今日之辱,少爷我定当奉还!”薛峥张牙舞爪地叫嚣着,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,他依旧被钟朔毫不客气地撵了回去。

叶棠音揉了揉眉心道:“他为何唤你小青青?”

钟朔右眼皮猛地一跳,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,无奈干笑道:“年少时胡言乱语,不必理会。”

叶棠音挑了挑眉笑道:“那你们年少的时候,怎样称呼他?”

“小红花!我可是他的小红花!”被撵走的薛峥又厚着脸皮滚了回来,洋洋得意地傻笑道。

“小青……小红……小白……”叶棠音的嘴角抽了抽,“你们活得挺多彩啊。”

“那是当然了!”薛峥扬起头颅自豪道:“遥想当年,我们江湖三剑客是何等地风光无限,引无数佳人竞折腰!”盘古小说网首发l https://www. https://m.

讲心里话,叶棠音委实不想搭理这二货。薛峥是她所认识的人里面第二自恋成狂的,排在第一位的则是不虞。可她又不免好奇,“白子诚是因为小白脸,炎旭是因为青丝痕,你薛少又是因为什么,才得了如此荣耀的绰号?”

“你连青丝痕都知道了,看来这小子什么都和你交代了啊。”薛峥鄙视地看着钟朔,竟奚落道:“以为你是个铁石心肠的君子,不想竟也为美色所惑啊,那你平素装什么假清高!小棠你别被骗了,这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
“嗯,你放心,我早就知道,他就不是东西。”叶棠音一本正经地细数道:“什么清隽高洁,什么冷若冰山,那些江湖风评,统统都是扯淡。不过是长了一张欺骗大众的面瘫脸,内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,还是皮厚到连金针都扎不透的那种。”

“精辟!英雄所见略同!”薛峥索性跳到凳子上,蹲着给叶棠音斟了一杯酒,“还是你我默契,要不然你干脆甩了他,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去!”

“坐好。”叶棠音无意间瞥到他的鞋子,心下却不由得奇怪,难道这货是刚从泥塘里爬出来,否则怎地踩了一鞋底的污垢。“你少给我扯东扯西地打岔,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。怎么,不给我面子?”

“哪能!”薛峥悻悻地将屁股挪回凳子上,规矩地收了腿。“小红花可是个大有来头的昵称,这一时半会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,总之你记着,少爷我曾是他的眼里西施,心底明月,地位无人可替。”

“滚蛋!”钟朔一脚踹在薛峥的凳子腿上,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,他怎么就认识了这个等着挖他墙角的二货。

“怎地还恼羞成怒了!戳中你的痛处了,对吧!”薛峥却坐定如山,任凭钟朔的铁蹄怎么穷折腾,他自岿然不动。

对面是欢欢喜喜的小调声,耳边是闹闹腾腾的聒噪声,叶棠音被吵得脑壳疼,索性伸手捞过一壶酒,站起身来围着宴席转圈圈。说起转圈圈可是一项顶划算的运动,虽是慢慢悠悠地闲庭信步,可那该看的不该看的,却统统被尽收于眼底。

人清冷暖,世事悲欢,藏于皮囊之下,露于瞳眸之中,众生百念皆有相,难逃弹指一眼神。

叶棠音的目光里透着一股犀利,轻描淡写地扫过四周,却在下一刻倏然凝滞了。然而,此刻不仅是她,厅堂里所有的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,因为今日的正主已经到了。

钱璟轩依旧温雅含笑,可令大伙感到奇怪的是,他没像往常一样牵着夫人的手,大肆张扬夫妻和美,反而紧紧跟随在一个陌生男子的侧后方。而今日的寿星钱二夫人却蒙着一层面纱,在靠后的位置恭敬跟随着。反倒是那个众人不曾见过的陌生男子,竟给人一丝喧宾夺主的感觉。不过最令人惊讶的却是,钱家人今日登场的方式,竟与平素大不相同。钱璟轩一向为人低调,出入从不带过多的侍从,但今天却恰恰相反,一众人来得浩浩荡荡,生怕排场被人小瞧了去。

一时间,原本闹哄哄的厅堂,倏然安静了。

却见钱璟轩拱手一礼,将那男子请进了宴席,不偏不倚,正是主座。今日到场贺寿的宾客,虽然大都是东都城中的富贵人士,但真正识得王孙贵胄者,却是寥寥无几。不过大家都是人精,谁还不懂得察言观色这个道理,一瞧见钱璟轩竟对此人这般地恭敬,便也不难猜出此人的来头。这下子原本规矩的不规矩的,当即也都规规矩矩了。而那男子气定神闲,俨然天生的尊贵气场,并未在众人惊惑揣测的眼神下漏出半点不适,反倒越发地从容安稳。他才将将落座,紧跟着两名魁梧大汉,便在其身后一左一右地站定,皆是手挎弯刀,腰背笔直,一派郑肃。

原本欢闹喜庆的厅堂,顿时变得压抑凝重了。许多人都不知该如何自处,或者更准确的说,大家都不敢恣意妄为。

偏巧,就是有胆肥的。

叶棠音竟然遥遥举杯,恰对上了男子的目光,后者点头示意,两个人便这在大庭广众之下,完成了眼神间的互动。毕竟是一起喝过酒的关系,旁人或许不识得,可她又岂能有眼不识泰山。叶棠音悄然敛暗眸色,从容不迫地坐回席上,而钟朔与薛峥也早已停止了斗嘴,三个人便端着三杯酒,好整以暇地看着。

看人笑,看人情,看人心。

薛峥趴在钟朔耳边悄声道:“小青青,你可得看得紧一些。瞧瞧这光天化日,还当着你的面呢,就敢眉来眼去,仔细头顶有绿!”

钟朔侧目睨了睨他,鄙夷之意已不言自明。薛峥悻悻地撤回了自己的大脑袋,竟又屁颠屁颠地朝主宴跑了过去。

“嫂夫人!”只见他端着酒杯,站在钱二奶奶面前,嬉皮笑脸地拜贺道:“小弟薛峥,恭祝嫂夫人生辰欢喜,芳华永驻!”

钱二奶奶却是一愣,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祝酒给吓了一跳,连众人也皆被薛峥不按套路的举动搅得有些尴尬。忆柳连忙过来圆场,还贴心地给钱二奶奶端了杯酒,在一旁轻声提醒道:“夫人,薛少盛情,您当回敬一杯。”

薄纱蒙着脸的钱二奶奶,果然听话地接过酒杯回敬,却依旧没说半个字。忆柳笑着又解释了一遍,“诸位贵客,我家夫人喉疾发作,便恳请诸位多多体谅,多多包涵。”

“理解!理解!”薛峥巴巴地点头,似是全然不放在心上,不想竟突然回头高喊道:“炎旭,小棠,你们快来给嫂夫人敬酒啊,说好咱们仨要搏个头彩!”

两个人是万万没想到啊,这货不仅不按套路出牌,还喜欢连累无辜,谁和你说好了……

叶棠音拍了拍钟朔的肩膀,轻笑道:“自己交的朋友,含着泪也要应付,壮士好走。”

钟朔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,旋即便端起酒杯走了过去。不过他这第一杯酒却没有敬给寿星,反而直接敬向主座,却被魁梧大汉一把拦下。主座上的人淡淡开口,“钟公子,今日当以寿星为先。”

钟朔倒也认同地笑了,便举杯朝钱二奶奶贺道:“小弟在此恭祝嫂夫人身体康健,岁岁平安,年年顺意。”

钱二奶奶温和地点头,正要举杯回敬,却被薛峥拦下。“嫂夫人且慢啊,他们两个本是一家,您回敬一杯酒便是。今天晚上有这么多宾客在,您若是每个人都回敬上一杯,岂非要将自己灌醉!”

“少闻还真是贴心呢。”叶棠音皮笑肉不笑,却也走到了钱二奶奶面前,鼻尖微动嗅了嗅,白日在园子里闻到的那股香气,果然又一次浮走于鼻息之间。“六爷言之有理,今日当以寿星为主。”

叶棠音高高举起酒杯,浅浅笑道:“恭祝嫂夫人生辰喜乐,与二公子和和美美,年年岁岁花月圆,岁岁年年长相伴。”

钱二奶奶仍点头不语,撩起面纱,饮下了今晚的第二杯酒。

那边的陈子辛没想到,这叶大当家真是毫不客气,一上来就点破他们爷的身份,却也知道分寸,没有愈矩,如此率性的女子,反倒叫人觉得舒心。“叶大当家的祝语讨喜得很,这姑娘家的心思果然要比儿郎细腻啊!”

“陈爷过奖了。”叶棠音笑呵呵地拱手,“叶某粗枝大叶,论心思哪里比得过陈爷,毕竟能在六爷身边当差的,可是各方好手呢。”

一句陈爷两句夸,生生将陈子辛逗乐了,大统领抱拳朗笑,“久闻大当家武功卓然,陈某何时也能讨教一二?”

叶棠音闻言一愣,万万没想到啊,陈子辛居然要和她约架。“陈爷可是认真,不知叶某哪里得罪了您,怎地要亲手教训教训我?”

陈子辛笑得更欢实了,“大当家误会了,陈某非但不是怪罪,反而十分欣赏大当家的性子,当真只是想以武会友,切磋长短而已。大当家千万别手下留情,陈某便是不幸败在你手上,也不会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,毕竟输给了女中豪杰,一点也不丢人。”

叶棠音淡淡笑道:“既如此,多谢陈爷抬举。”

“陈爷铮铮铁汉,怎好与女流一争高低。”薛峥突然凑上前,多事插嘴道:“不若让大当家的男人陪您练练,钟少的功夫可绝不在大当家之下。”

钟朔气得干瞪眼,恨不得一口咬死薛峥。

“交友不慎,你活该啊。”叶棠音低低闷笑道:“左右总要有人出来扛包,毕竟我也是有夫君的人了,凡事自然都要由夫君来扛。”

钟朔暗暗咬牙道:“不仅仅是交友不慎,我这媳妇娶得貌似也不怎么慎呐……”

叶棠音笑颜不褪,“那也是你活该啊。”

钟少爷万分苦恼,偏偏陈大统领对薛少爷这个建议十分认同,比起和女子打架,当然还是和男人比试比试,更叫他多出股兴奋劲。而且叶棠音相中的男人,毕竟定是人间精品,否则如何能降得住这张牙舞爪的女公子!“钟公子意下如何,可否不吝赐教?”

钟朔却微微侧目,瞄了一眼在场那个唯一能拦住陈子辛的人,可人家那位主子却定如泰山,事不关己地喝着茶,竟连眼皮都不抬一下,明摆着看热闹不嫌事大。钟朔无奈笑道:“陈爷一番盛情,在下实难拒绝,但今日恐怕不妥。在下答应陈爷,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向您讨教几招。”

钟朔只得扯了个由头先搪塞过去,心道这陈大统领表达欣赏的方式委实不一般,用什么形式表达不好,偏要约个架……

陈子辛自是极为乐意的,“一言为定,陈某等着钟公子赐教!”

“子辛,你失礼了。”这时六爷方淡淡地训了几句,明摆着就不是真心责怪陈子辛鲁莽唐突,不过是出于礼数,提点提点他罢了。叶棠音揉了揉眉心,不禁腹诽这些有身份的人,果然玩得一手好花招,也不知今儿来的到底是生辰宴,还是鸿门宴。

那厢边,却听钱璟轩举杯笑道:“钱某多谢诸位赏脸,愿诸位今日能够尽兴而归!”

“二公子如此盛情,我等又岂会败兴而回。”就在这时,一阵聆韵的笑声随风入耳,甜美而厚重的声色拂过耳畔,直取众人心头,令闻者再难忘却。话音方落,只见一位灵秀佳人,自门前缓步而来。青衣谡谡,红妆晕晕,指挽兰花,玉足生莲,头戴鎏金步摇,额前一朵胭脂花,端的是动人心弦,美艳夺目。她笑盈盈地拜礼道:“胭脂恭祝二少奶奶生辰万福,愿二少奶奶一如春花娇颜展,二如青柳情长留,三如明镜心自清,岁岁年年得安康。”

叶棠音望着那痴笑的佳人,不禁低吟浅笑道:“雪下埋玉骨,巫山点冰心,胭脂美人名不虚传。”

原来,眼前笑面如花的女子,便是名震左右江岸的秦淮金嗓——许胭脂。

“胭脂美人芳驾在此,小生这厢有礼了!”薛峥打老远那么一瞧,便屁颠屁颠地迎上前,勤快得比主人还像主人,竟还捻起兰花指,清了清嗓子,唱念道:“江南柳长情……流水总无情……”

薛少学得有模有样,更惹得佳人秋波一横,咯咯笑个不停。叶棠音听得两只眼皮一起跳,心道这二货委实鸡贼,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唱金陵恨,明摆着就是等许胭脂心软,顺嘴接下他那跑了十八里地的破锣调。叶棠音无奈地堵着耳朵,啧啧道:“薛少闻这个二货,天生的五音不全。”

钟朔当即点点头,双掌扣拢,罩在叶棠音的双手上,替她多挡一层来自某人的刺骨魔音。

那厢边,许胭脂静静地看着薛峥,美目已经笑成一道缝,娇声打趣道:“如此喜庆之日,薛少怎地哼起了金陵恨。”

薛峥厚着脸皮嬉笑道:“薛某第一次听胭脂美人唱曲,便是这首金陵恨,故而印象深刻,至今难以忘怀,倒让美人见笑了。”

许胭脂摇头轻笑,“多谢薛少抬爱,可惜今日乃大喜,胭脂不宜唱悲曲。”

薛峥顿时露出几分沮丧,“既如此……委实是遗憾呐。”

看来,他要欠叶棠音一笔人情债了。

薛峥本以为占便宜无望,岂料许胭脂话锋一转,吟吟笑道:“薛少情深义重,胭脂无以为报。若今日过后还能相见,胭脂愿为薛少再唱一曲金陵恨。”

“此话当真?”

“自然当真。”

“多谢姑娘!”薛峥眸色一喜,拱手谢了又谢。而许胭脂亦是屈膝回礼,此番光景倒叫在场好些人羡慕不已。这秦淮金嗓向来只迎高洁雅士,纵然你权势滔天贵气逼人,可若无才无德,照样入不了胭脂美人的明心慧眼。这倒不仅仅是秦淮金嗓定的规矩,更是真正的名门贵胄所定下的评判标准,是以不曾有人蛮横地打破,否则便是自贬身份,自损身价了。也正因如此,胭脂美人自开嗓便未出过天籁阁,更别说是入谁家的私府献艺卖巧。而自从去年灯会过后,扬州谢三独霸胭脂美人,想再听秦淮金嗓唱上一曲天籁之音,已然是难如登天。外界也摸不清楚扬州谢三是何来头,只知道但凡不忿找茬者,统统都落得一个凄惨下场,不是自身非死即伤,便是家族无辜遭难,渐渐地外面人也都规矩了,竟再不敢冒犯唐突。可今日薛峥薛大少,居然得了胭脂美人的钦点,听闻更是他将这秦淮金嗓请进钱府献艺,不得不说当真是好大面子。便是薛峥自己也不禁一惊,未曾料到,这秦淮金嗓竟如此给他面子。他当即回头瞄向了叶棠音,露出一副自得的笑,但后者的神色却越发严肃。

钟朔见状不禁皱眉,凑到叶棠音的耳边,悄声道:“怎么了?”

因着在座宾客里鲜有江湖人士,叶棠音倒也没有过多的顾虑,只是用手轻轻地遮挡了一下,便旁若无人地说道:“薛峥这个傻子,也不知是真傻,还是在装傻。”

“他一直都是这么傻。”钟朔自认为对好友的评价十分中肯,右眼皮却忽地一跳,“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”

“你何时这般迷信了。”叶棠音微抬眼皮,转眸却轻轻笑了,给他递了一个眼神,“不过你这预感还是挺准的,瞧瞧多惹人心疼。”

钟朔顺着她眼神所指的方向望去,却见那扶风弱柳的薛锦珍,此刻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,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,当即别过了脑袋,将头一把埋进叶棠音的颈窝里,闷声道:“夫人,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惦记你夫君,你不表示表示?”

叶棠音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后脑勺,“人家偏对你有非分之想,纵然我手眼通天,却也管不住人心险恶,你还想让我如何啊?”

钟朔满意地眯起了眼睛,“如此,便足矣。”

“德行。”叶棠音抬起膝盖,撞了撞钟朔的下腹,咬着银牙,暗暗警告道:“差不多就起来,占便宜没够么,不想活了。”

“别乱动,往哪顶呢!”钟朔一声闷哼,耳根子竟然又红了。

“你个小贼,真没出息。”叶棠音啐了他一口,便将人推开。

“你出息,真有出息啊。撩完就跑,良心何安。”钟朔低低哼唧了两句,却不想人家压根儿就没搭理他。他就好似一拳头砸中棉花,又丧又恼的无力感顿时便涌上心头。怎么办,碰上个软硬时吃时不吃的,难伺候啊……

却见此时,叶棠音耳尖微微动了动,呵呵冷笑,“这回可有的热闹瞧了。”

钟朔一瞧见她那副绵里藏刀的贼笑,竟不由得头皮发麻,后背一阵拔凉,感觉可怜的头发丝快立起来了。他喉间微微咽了咽,便试探地问道:“什么热闹?”

叶棠音的眸色沉了又沉,那幽漆漆的瞳仁倒映在杯底残余的浅薄酒渍里,泛着几抹寂寥浮光。却见她朱唇轻起,缓缓地念道:“楚汉相争,鸿门夜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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