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砻

象山书院。

苏侗正在读书，是一本《春秋》，苏白云刚刚打扫完书院。

今天，太子李适携同李抱真将军来到了象山书院。

李适看到苏侗，道：“才半年未见，侗儿竟然能读懂《春秋》了。”

“侗儿见过雍王殿下。”

“是太子殿下。”苏白云纠正道。

“侗儿见过太子殿下。”

李适一笑，道：“苏姑娘，何时变得如此拘谨了。”

杜济和象山先生出来见了太子。

“不知太子与沈皇后见过面了没？”象山先生与杜济一同问道。

“沈皇后。”太子一怔，旋即反应过来，黯然道：“我在凤翔近半个月，也没有母后的消息，当朝廷传我回长安的时候，李晟将军才到了凤翔，可是，只有他和卓英倩。听李将军说，母后，母后已经被回纥武士放火烧死了。”

李适说完，忽然觉得悲恸起来，号啕大哭，像个孩子。

众人听李适说完，都自觉的伤心难过。

“卓英倩的伯父卓进为了救母后，被回纥武士刺了十三刀，全身都是伤，最后也死在了岐山。回纥的这笔账，迟早要找他们算。”李适慢慢缓了过来，恨恨地道。

母后离世的消息，他就是到了京城，也不敢向父皇表明，他知道，父皇虽然后宫宠爱甚多，但一直都在寻找沈珍珠，记惦着沈珍珠。只有沈珍珠，才是他的至爱。

象山先生专门烹了一尾鲤鱼，名号叫跃龙门，迎接李适的到来。

这几日，李适和李抱真经常到象山书院来，象山书院热闹了好多。

京城，邠国公府。

最近天天总是下一阵暴雨，每一场雨好像都打击着程元振的心。

前几日程元振想办法将裴冕贬到了偏僻的施州，又想法子使同华节度使李怀让畏罪自杀，本来应该很开心的。

可是看到桌案上堆积如雪片的塘报，程元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。

五月十七，兰州被吐蕃大军攻陷。

五月十九，河州被吐蕃大军攻陷。

五月二十一，廓州，秦州相继沦陷。

五月二十三，鄯州，成州相继沦陷。

五月二十四，洮州，渭州相继沦陷。

??

今天是六月初四，吐蕃大军相继取得了陇右大地之后，将大军开进了泾州，泾州刺史高晖闻风丧胆，竟然投降了吐蕃。

桌案上的塘报很早就被送到了邠国公府，兵部塘报本来是送呈兵部的，然而自从李辅国当上了骠骑大将军兼中书令时，便将这一切流程改变了，兵部所有的大小塘报都要先送往郕国公府。

李辅国被刺后，程元振领了骠骑大将军兼中书令一职，塘报便要先送到邠国公府。

而皇帝李豫，更是乐得逍遥，并没有说什么。

程元振心里想，自己以为吐蕃大军成不了什么气侯，毕竟安史之乱都被平定了下来。可惜往往世事无常，偏偏自己看不上的吐蕃大军，连日来拨营取城，势如破竹，转眼之间打到了泾州。

而平素每次到京城述职都会面见自己的同乡高晖，竟然连抵抗都懒得抵抗，便把泾州城献给了吐蕃，辜负了自己对他无比的信任。

更有甚者，听说他还自告奋勇，愿意做吐蕃大军的向导，引导着大军往邠州而来，邠州是自己的封地，而且距离京城才一百公里。

程元振实在头疼，甚至连呼吸都有一些疼痛。

这一切，现在是隐瞒，还是上报。

之前那么久时间，塘报那么多，自己却有如鬼上身一般，一个都没有告知皇帝与朝廷，他主要也是怕小地方的军事将领拥兵自重，对自己现下在朝中的位置产生威胁。

邠州如果失陷，那一切就无法挽回了。

一百多里的路程，行军快的一天就打到了长安。

程元振想起了元载，那个稳重而又忠心的元载。

元载听到程元振的传唤，就来到了邠国公府，程元振把事情和元载说了。

元载看着那如雪片般的塘报，神情惊骇。

“程大人呀，你这，这叫如何是好呀！”

“元载，我历来觉得你很有能力，为人又忠心，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一帮我。”程元振有些焦急。

元载仔细阅读了每篇塘报，心中暗暗高兴，程元振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，眼看就快要失宠了。

“程大人，依我看，这件事情，程大人肯定是瞒不住了，我们应该马上进宫，向皇上禀明一切，也许还来得及。”元载一番思索，道。

“可是，皇上，万一皇上…”程元振有些犹豫。

“来不及了程大人，已经是十万火急了，纸又怎么包的住火，与其等别人告诉皇上，不如自己先告诉皇上，或许还能占得先机。”

程元振终于下了决心。

太极殿。

皇帝李豫坐在龙椅之上，雷霆大怒。

程元振只觉得双脚已经麻木了，似乎不能动一般，汗珠如豆，从脸颊上直落在地上。

大殿内，众臣噤若寒蝉。

“皇上，微臣以为，事况紧急，需赶紧筹划对策，迟则生变啊！”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沉寂，说话之人正是吏部侍郎颜真卿。

“颜爱卿所说，我们当如何应付？”

“今日之事，实与程元振程大人阻匿不报，耽误军情有着莫大的关系。臣以为两点，一、急召郭令公恢复副元帅之职，出镇咸阳，拱卫京师，与太子殿下一同统率天下各路兵马。二、颁布诏令，命陕甘道，剑南道各路节度使率兵勤王。三、对程大人做出一些相应的处理，以宽慰广大官民。”颜真卿果然刚烈。

程元振看着颜真卿，眼睛里欲喷出火来，但是又有什么办法？谁叫自己一时冲动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。

元载持笏上前，道：“皇上，刚刚颜大人所说，也是元载心中所想，兵贵神速，还望皇上及早决策呀。”

一听元载也这么说，程元振脸色煞白。

下面的大臣们大多趋附元载，纷纷附议。

“好，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，我就下旨吧。拟郭子仪郭令公为天下兵马副元帅，出镇咸阳。大元帅李适，镇守陕州，与郭子仪互为犄角，拱卫京师。命陕甘道，剑南道各路节度使，进京勤王。御敌要紧，至于邠国公程元振，我看还是延后再议吧！”

李豫想到程元振当初的策立和保护，以及帮助铲除了李辅国，心中还是不忍。

阅读磨砻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(www.lawace.cn)